大臣們的讚聲戛然而止,互相看了看,都不知如何接話。在過去的十多年裏,這兩兄弟從來沒有出現過意見不和的時候,一直是一應一和,步子完全一致。今兒這是怎麼了?
高陵熠的臉漸黯,冷酷地說:「皇兄,大元的探子無孔不。皇宮裏,事無巨細都能傳到閻燼的耳中,這些蒼鷹必須馬上放進宮中來。」
「朕說了,晚點再議,別這麼急燥。今兒,朕是來看這些高手們練示箭法的。過幾日就是春節了,能不能奪到頭柱彩,可預示著今年能不能一帆風順呢。」高陵越牽強地笑道。
「怎麼,是林賤人害怕這些鷹不?還是林賤人給人通風報信?」高陵熠薄微揚,漠然地看著高陵越。
高陵越臉上的笑意消失,低了聲音說:「熠兒不要鬧脾氣,不是你親自帶進宮的嗎?這些鷹的事,朕會和你細談。」
「臣還有事,先行告退,這些鷹就留在宮中了。」高陵熠眉心鎖,掉頭就走。
「陵熠!」高陵越臉黑了,猛地從椅上站了起來。
「皇兄別忘了,大敵當前,不是沉迷的時候。」高陵熠轉頭,怒氣沖沖地說道。
高陵越的呼吸驟急,拂袖道:「越來越放肆,別忘了份規矩。」
場面一陣死靜。
高陵熠冷冷一笑,「皇兄想想,我們兄弟什麼時候起,也能這樣惡言相向了。這可是別人最想看到的。若那賤人安守本份,不覬覦皇后之位,我尚能容。但令你我兄弟不和,我萬不能忍。」
高陵越深吸一口氣,轉開了頭,黑著臉道:「你下去吧。」
眾臣見兄弟二人鬧這樣,紛紛跪下,大氣也不敢出。高陵熠頭也不回地走了,眾人才開始勸高陵越。
「皇上,和王的子都是您慣出來的,但他確實忠心為了皇上。忠言逆耳,和王的話不是沒有道理。」
「皇上,自打衛王一去,只有您和他是親兄弟了。打虎不離親兄弟,上陣不離父子兵。您和與和王兄弟和,則雲羅和。兄弟反,則雲羅不妙呀。」
「皇后無錯,又生下太子。您有華貴妃,何必糾結於後位呢?」
高陵越長長嘆息,著眉心說:「好了,你們都下去吧。」
「臣等告退。」眾人齊齊磕頭,離開了演兵場。
伺候在最後邊的小太監里,緩步走出一人。青布帽,白如玉。一雙素手端起茶碗,奉到他的邊,地說:「皇上不必氣,妾早就說過,妾為了皇上,一切都可以不計較。
只要你們兄弟二人和好如初,妾死也甘願。不如就先讓妾出宮,在城中住著,到王爺能夠接妾了,妾再回宮來陪伴皇上。」
「傻子。」高陵越拉住的手,摟坐到膝上,溫地說:「朕怎麼捨得你出宮去?朕如今一日離不得你。」
青珂取下太監小帽,放到一邊,摟住了他的肩,把臉到他的頸窩裏,地說:「妾也是,一天也離不開皇上……越哥哥,我給你添麻煩了。」
高陵越心都被給了,摟著的纖腰,小聲說:「你快快給我生個兒子,這樣大家就不會為難你了。」
「妾也想啊。」青珂抿笑,輕輕地說:「日思夜想……能為皇上生個大胖小子。但我不想讓他為帝為王,只讓他做你我的兒子,不爭權奪利,不陷進這些權利漩渦……」
「你什麼也不爭,但卻沒人能明白你。」高陵越容地說。
「越哥哥明白就好。」青珂越發地溫了,主把紅印在他的上,小聲說:「越哥哥是青珂的丈夫,青珂是越哥哥的妻子,這樣就好了。份名利又算什麼呢?我以前也是曼海公主,繁華過後,只得越哥哥一人疼我罷了。
所以,什麼名份,什麼榮華富貴,對我來說統統不重要。最重要的是,我遇上了越哥哥,我有了自己的家。」
「小丫頭,你真是得我的心哪。」高陵越把地抱在懷裏,嘆道:「今生得你,死而無憾……」
「不要說死字。」青珂趕吻住他的,輕輕地說:「越哥哥會長命百歲,永太平。我會永遠守護越哥哥,不管為越哥哥做什麼,我都願意。」
「青珂……」高陵越握著的手,笑得有點兒傻。
青珂從他的膝上跳下來,笑著說:「走吧,我們去找王爺,向他陪禮道歉。您是哥哥,應當大度。我還扮小太監,你一個人去找他。你們兄弟兩個好好聊聊,你只管說,我不想當皇后,什麼也不要。其實,王爺是重重義的人。他是為皇后打抱不平,皇后一直照顧他,他懂得回報恩,這是好事。」
高陵越頓時心中一陣舒暢,小聲說:「熠兒若有你這般通達理,那我也不必這樣頭疼了。這小子,確實是被我慣壞了,慣出的狂傲脾氣。」
「王爺有狂傲的本事啊,您看這些鷹,尋常人怎能做到?也幸而王爺忠於您,不然……」
青珂趕捂住了,小心地看著他說:「妾沒有別的意思呢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高陵越牽強地笑了笑。
「皇上,有一句話,不知當講不當講。」旁邊的太監上前來,細聲細氣地說。
「什麼?」高陵越擰眉,沉聲問。
「朝中有人說,熠王……他有反心。」太監跪下去,額頭俯地。
「放肆。」高陵越然大怒,一腳踹到他的上。
「皇上,無風不起浪,皇上還得提防啊。」太監被踹下高臺,又爬起來,磕頭如搗蒜。
「好了,公公您也聽風就是雨,王爺不是這樣的人。你不要在這裏嚼舌。」青珂瞪他,轉過臉,又笑瞇瞇地拉著高陵越說:「越哥哥,這奴才也是為了您想。就不要生氣了,我們去找王爺吧。」
高陵越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太監,拔就走。
青珂眸子裏詭輕涌,向那太監使了個眼,跟在了高陵越的後。
……
高陵熠一路氣沖沖地往宮外走,前面來了兩個婢,恭敬地向他福下拜。
「王爺,皇後娘娘請您過去。」
「回宮了?回來幹什麼,看這兩個人氣不?」高陵熠不耐煩地問。
「皇后沒說,只是請您過去。」婢見他心不好,於是愈加小心翼翼地回話。
高陵熠擰擰眉,掉頭往皇后寢宮走去。
一路上奴才們見他神不善,紛紛避讓,來不及躲開的,都跪在路邊,額頭地面,不敢抬眼看他。高陵熠在宮中常不戴面,這讓他的臉顯得很是駭人。宮裏還有人私傳,他是魔鬼的化,所以沒人敢得罪他。
皇宮寢宮大門大敞,宮婢們正在門口等他。他一踏上白玉臺階,立刻就上前來迎接。暖聲語地問安之後,引著他走向皇后最喜歡坐著的高臺。
「王爺來了。」皇后一素裝,正在煮茶,小太子就在一邊的躺椅上曬太,已經睡著了。
「嫂嫂何事?」高陵熠落座,淡淡地問。
「哎。」皇后眉頭輕皺,小聲說:「幾位皇族中的老爺子來見本宮,讓本宮退讓。」
「退讓?如何退讓?從這高臺上跳下去?」高陵熠不解地問。
「他們想讓本宮同意讓青珂為皇貴妃,與本宮平起平坐。」
「哪些老東西來放狗屁,本王現在就去廢了他們。」高陵熠怒火一衝而起,咬牙切齒地問。
皇后苦笑,親手倒了碗茶給他,輕聲說:「算了。你們兄弟如今一見面就鬧不愉快,皆是因為此事,本宮實在不想你們繼續下去。皇貴妃就皇貴妃吧,皇后給都。而且皇上三番幾次地說,並不想要后位。是皇上……嫌棄本宮人老珠黃……」
「絕不!這子居然能讓幾個老東西來替說話,這事不對……」高陵熠心中猛地生起不安,盯著皇后看了一會兒,一字一頓地說:「今日本王必要殺。」
「王爺!」皇后臉一變,往四周看看,飛快地掩住了高陵熠的,「王爺,這可使不得。也是條命啊,不能殺。皇上要喜歡,就讓他喜歡好了。這東西,你想攔也攔不住啊。」
「嫂嫂總這樣大方。」高陵熠按捺著火氣,扭頭看了眼小太子,小聲說:「若為皇貴妃,以後就會謀奪太子之位,這人可不簡單。」
「再說吧,我也不想太子為了皇位爭得頭破流,若真有那一天,我帶著太子遠走高飛,不招惹他們就行了。」皇后無奈地說。
「說得簡單。」高陵熠端起了茶碗,仰頭喝了一大口。
「那還能怎麼樣呢。」皇后長長嘆息,小聲說:「自古君王多薄,看中的人千千萬,攔住這一個,還有第二個第三個……我何必為難自己。」
高陵熠眉頭微擰,低頭看了看茶碗,小聲問:「這是什麼茶?」
「新進貢的青螺針,味道如何?」
皇后以為他是不想提這事,於是勉強笑笑,又給他續滿茶。
「覺和以前不太一樣。」
高陵熠眉頭擰得更,拿過茶壺,湊到鼻下聞了聞。
「沒什麼啊,我都喝了一碗了。」皇后不解地看著他,小聲說:「是覺得沒有以往的清香嗎?」
「不是……」
高陵熠放下茶壺,心中犯道不好,他居然上當了!這茶里放了催生的藥,他這些年來,雖然一直把心思放在國事和武功之上,但他畢竟是男人,府中侍妾也有數人。
「該死的。」他怒罵一聲,把茶壺往地上用力摔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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