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能找到胡木恩，請你相信我。」卿嫣蹲下去，用帕子著臉上的淚，輕聲說：「惜夫人，我知道說補償二字，都輕視了你。但請你不要放棄你和胡木恩，不要放棄你們之間難得的。」

「不必說了。」惜夫人看了一會兒，輕輕閉上了眼睛，「我死了，也能與木恩去團聚了。」

胡木恩死了？

卿嫣猛地一抖，若真的如此，那惜夫人鬥志全無，為保胡木恩家人，只怕真沒有轉圜餘地！若一心要扛下此罪，又拿不出穆飛飛的罪證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穆飛飛逍遙自在，看著惜夫人斷送了最後一次幸福的機會。

「將罪婦惜夫人打死牢，明日午時以絞刑。」閻晟從人群後走過來，停到了的面前。

惜夫人僵直的子微微抖了一下，對閻晟的還在，這麼多年的夫妻，不可能在短時間裏一筆勾銷。

「相公……」卿嫣大駭，閻晟怎麼一點舊都不念，直接賜死？

「晟兒！」傾心太后也大急，趕上前來攔他。

「且不說惜夫人之前給王後下誅之事，單說又用一蠱下了毒的湯來謀害王后，就已是死罪。我大元國賞罰分明，曾經有功，所以我給榮華富貴。現在有私，謀害主子，當然要罰以死罪。念在與朕夫妻一場的份上，賜全，已是對的恩賜。」

閻晟冷漠地看了一眼惜夫人，環視眾人，沉聲道：「待張獵戶蘇醒之後，讓他指認綁架太后之人，然後一併死。」

「這又是為何？」卿嫣驚訝地問。

「知不報，死罪難逃。」閻晟冷酷地說完，頭也不回地進了房。

冷衫等人無奈，只能抬起惜夫人，直接投了大牢。

卿嫣左右看看，暗思，莫不是閻晟火未消，所以藉機宣洩？咦，對了，他的誅解了嗎？

快步跟進房中，閻晟正在換裳。仔細打量他，雖然表平靜，但眼底怒氣暗涌，讓不敢輕易招惹。

「杵著幹什麼？」他微微擰眉，扭頭看。

卿嫣打了兩聲哈哈，壯著膽子問：「泠澗有解藥了？」

閻晟的臉更難看了，冷笑幾聲，拖出紙筆，飛快地寫了幾行字，讓一名侍衛拿去給衛長風。

不能讓他一個人噁心死，得讓衛長風也明白喝了什麼東西！

「惜夫人之事……」卿嫣又壯著膽子問。

「什麼事？該死的就得死。」閻晟角輕，繼續在紙上寫寫畫畫。

「你寫什麼？」卿嫣走過去，好奇地往紙上張。

「給冷潭的旨意，」閻晟手擋了一下。

卿嫣識趣地回了脖子，小聲嘀咕，「有什麼了不起。」

「規矩就是規矩，能告訴你的我一定告訴你。」閻晟眉頭輕鎖，嚴厲地訓了兩句。

卿嫣又嘀咕，走去門前，讓人去牢裏打招呼，不要為難惜夫人，小心伺侯茶水。說不定閻晟會改主意呢？

正說話時，一名侍衛疾衝過來，抱拳深揖，匆匆道：「王，惜夫人撞牆自盡了。」

「什麼？」閻晟猛地站了起來，朝著外面盯了會兒，又緩緩坐了下去，揮手道：「拖出去埋了吧。」

「站住。」傾心太后從房間里衝出來，啞聲呵斥，「晟兒，這樣未免太沒良心！」

「母后說要怎麼辦？天子犯法，與庶民同罪。若每一個有功之臣，都來謀殺朕和王后一回，朕統統饒恕他們，這天下還怎麼治？」閻晟面不改地說。

「好、好……」傾心太后瞪了他一眼，扶住侍的手，連連捶打心口，哽咽著說：「扶我回屋，我要取裳釵環，親自給惜娟梳洗，送上路。」

「母后，這不合規矩。」閻晟不滿地說。

「那也把我打大牢！若你對好一點，也不會走上這條路！」傾心太后怒氣沖沖地訓完，摔上了門。

過了會兒，親手捧著裳，後的婢們端著金盆，拿著首飾脂，隨其後。

「來人，把旨送去給冷潭，儘早營救冷嘯回來。」閻晟把信疊好，遞給了窗外的侍衛。

侍衛捧著旨，匆匆跑向外面。

卿嫣看到穆飛飛的窗子后，影快速閃了一下，心中有了一點異樣的覺。

「你準備一下，我們明日要去和南月他們會合。大元城的寶庫圖今晚就能修復完畢，等珍寶運出來之後，就可以給將士們提供充足的糧餉。」閻晟拍拍卿嫣的肩，沉聲道：「惜夫人這樣的小事，暫時不要再管。」

「呃……」卿嫣看著他嚴肅的神，越發墜雲霧之中——什麼時候畫過寶庫圖了？

……

夜降臨，太後房中哭聲還未停歇。

卿嫣親自進去奉了兩回茶水，都被太后逐了出來。索回屋子去休息，不再伺候這位難纏的婆婆。

穆飛飛也一直侍奉在太后的房間里，陪著垂淚，傷心得像是死了親媽！

卿嫣好想一鐵筷子破的假面！

「王后，王在何？」冷衫手捧著一隻小盒進來，左右張，疑地問。

「太后他去送惜夫人的靈柩了。」卿嫣小聲說。

「哦，那……那這個放在何？」冷衫把小盒遞過來，猶豫了一下，低了聲音說：「這是寶庫圖，屬下要去安排出行之事。圖放在王后這裏最保險。」

「給我吧。」卿嫣拿過了圖，走到牆邊，打開暗格放了進去。

「屬下告退。」冷衫抱拳，退出了房間。

卿嫣收拾了一會兒東西，太後房間中傳出了更大的響，好像是太后暈過去了。卿嫣趕丟下了東西，疾沖向太后的房間。

「我去找泠澗。」穆飛飛雙眼通紅，轉就往外跑。

卿嫣來不及細想，蹲到榻前，給太后心窩子，幫順氣。幾個侍婢在一邊，跟著一起掐人中，喂參湯。

折騰了好一會兒，傾心太后才幽幽地醒了過來，眼神直直地看了會兒卿嫣，長嘆道：「惜娟就這樣走了……」

「太后，能離苦海也未嘗是件壞事，希來生投個好人家，不必吃苦。」卿嫣和地勸道。

「對，我要去燒香，我要替去祈禱。」傾心太后猛地坐了起來，腦袋又是一陣暈眩。扶著額頭，坐了好一會兒，才勉強撐著子起來，讓兩名侍婢扶著，快步走向牆邊供奉著的佛龕。

「太后。」穆飛飛氣吁吁地回來了，小聲說：「泠澗很快就來。」

「來，飛飛，你和王后一起來給菩薩上香磕頭，讓惜娟來世遇上好人家，一生平安。」傾心太后扭頭，哽咽著說。

穆飛飛立刻跪了下來，恭敬地上了香，磕了三個響頭，虔誠地許願。

卿嫣眼尖，穆飛飛的頭髮上蹭到了一些茶花，出院子去找太醫，怎麼會蹭到只有房間外才有的茶花？

暗不好，轉就往房間跑。打開暗格看，那盒子穩穩地放著。猶豫了一下，打開了盒子，裏面的紙也穩穩地疊著，沒什麼異樣之。

難道是多心了？

扭頭看對面的房間，傾心太后的房間里人影晃，木魚聲聲傳來。

穆飛飛實在太沉著了，到了現在，居然還敢不慌不忙地伺候在太後邊，是真不怕被惜夫人揭發出來，還是有把握太后不會讓人傷害？但看今日太后對惜夫人的態度，若這些事真是穆飛飛乾的，只怕到了最後傾心太后還是會念著師兄夫妻的恩，放穆飛飛一條生路……

……

一間雅靜的小房間里，小油燈的暖暖地籠罩在梨花木雕的貴妃榻上。

惜夫人躺在榻上，呼吸清淺，神態疲憊。

「我不會休了惜夫人，你永遠是大元國的惜夫人。」閻晟彎下腰，捋開臉頰邊被汗水和淚水濡的發，沉聲說：「造化弄人，讓你我結為夫妻。即是夫妻，那就同命相連。跟著胡木恩走的，是小畫。」

「你記得我的小名？」惜夫人睜開了眼睛，愕然地看著閻晟，「這名字多年沒人過了。」

「我九歲那年，燒得快要死掉的那晚，你抱著我，給我唱你家鄉的小曲，告訴我你的小名，你說你爹最你小畫。但三歲以後，就沒有人過你這名字，只有你娘留給你的那隻玉佩上的字，還提醒你，你曾經有個家。」

「你居然記得。」惜夫人含淚點頭，吃力地抬手去他的臉，「我知道這些年來，你看著我就覺得到了踐踏，所以不喜歡和我待在一起。」

「是，我確實很難接。」閻晟拉下的手，握在掌心，肅容道：「所以，小畫可以和胡木恩走。就算是他的骨，你也應該見見，親手埋葬他。若他僥倖生還，你更是賺到了，能與他為夫妻。從此世間沒有惜夫人，只有胡氏。」

「骨……」惜夫人大慟，中咕嚕地響了幾聲，差點暈死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