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獵戶瑟了一下，不願地說：「不是這些俗香，那香很高雅的。」

「還高雅？」

冷衫沒問完，卿嫣大步進來了，從腰上拽下一個香袋讓他聞。

張獵戶癡迷地看著卿嫣，鼻子吸了又吸，點頭道：「就是這個，高雅，幽香……」

張獵戶深凹的眼睛一亮，連連點頭，「對，就是這種香。」

「這是雪櫻做的，之前也送過穆飛飛一個。」

卿嫣拿回香包，準備讓張獵戶回去對質。若運氣好，還能從穆飛飛那裏找到香包。人證證俱在，看怎麼狡辯。

「現在回去，還是等王和大皇子出來了再回去？」冷衫猶豫了一下，小聲問。

搜穆飛飛房間的事，可不是他們這些人敢去做主的，太后那裏的阻力可想而知。僅憑這香味兒，沒有有份量的真憑實據，打不開穆飛飛的房門。

卿嫣沉思了一會兒，小聲說：「不等，不能給時間準備，我們先回去。」

「可是……只怕不呢。」冷衫小聲提醒道：「太后視飛飛郡主如親生，一旦不能查實，只怕太後會怪罪於你。」

「沒事，小院裏的那封信說明並非一個事事周詳之人，若能引起太后的質疑，對我們也是一件好事。」卿嫣笑笑，大步往馬車邊走。

小塘那邊依然靜悄悄的，沒有靜。

「王和大皇子也不知道去哪裏了，現在怎麼樣了。」冷衫看看卿嫣，頗有些不滿地說：「王後為何一點都不擔心？」

「很擔心哪，但我總不能跳進小塘里去找他們吧？」卿嫣皺眉，往小塘里看了一眼，幽幽地說：「他們兩兄弟的子真的很像，都犟得厲害，還要面子，這種時候我們應該躲著才對。」

「也是……說來真奇妙，他們兩個居然是兄弟。還有一件事，屬下憋在心裏，實在是不痛快。最近軍中有傳言說，生下來眼睛褐，腳底有紋記號的才是真龍天子。閻晟只是代行天職，時候到了，得還君權。這不是可笑嗎？王為了復國，不知道吃了多苦頭，什麼代行天職！」

「四哥絕無奪權之心，而且王也絕非度量狹小之人，這一點我可以保證。」卿嫣掩輕笑，拍拍冷衫的肩，安道：「你盡可把心吞回肚子裏，該幹什麼幹什麼。」

「屬下並非擔心王和大皇子怎麼樣，只是怕有心之人在中間大作文章。」冷衫趕解釋。

卿嫣聳了聳肩，輕聲說：「小人難防，叮囑大家多留意一些。」

「是。」冷衫抱拳，恭敬地領命。

侍衛把被冷衫敲暈過去的張獵戶抬上馬車，一行人不急不緩地下了山。

小塘恢復寧靜，石屋中唯留一名侍衛，等著閻晟和衛長風回來，告之二人眾人的去。

山風愈冷。

小塘被月籠罩著，鱗波層層皺。在靠東邊的巖石邊上，有一個山口。往裏走數十步，便見一方泉眼，汩汩地往外涌著冰涼的泉水，蜿蜒往外淌一條小溪，匯進外面的小塘中。

山頂上懸著無數鍾石，閻晟用一顆隨攜帶的小夜明珠懸於鍾石上，用以照明。昏暗的線投在他和衛長風的眼裏，勉強可以看到對方的樣子。

他和衛長風都很不好，高漲的緒，極難克制。他們正坐在冰涼的水中，調息納氣，將熱氣歸納丹田。

這是很考驗人定力的事，稍有不慎，就會走火魔，而且這過程有點漫長，還有可能本不奏效。但這樣做，起碼可以拖延時間，等泠澗的解藥。

「你怎麼樣？」衛長風睜開眼睛，看著坐在不遠的閻晟問。

過了一會兒，閻晟沉聲道：「很好。」

呵，能有多好？這時候的兩人都是打腫臉充胖子，不肯在對方面前服輸罷了。整個人火燒火燎，像被架在熊熊大火里烤著一樣。

「泠澗什麼時候來？」衛長風擰眉，轉頭看山口。

閻晟角，低聲說：「也不知道會不會又拖著一馬車的人來。」

「我無所謂。」衛長風冷笑。

閻晟轉頭看他，譏笑道：「那你自便。」

衛長風薄抿，掃他一眼，又合上了雙眸。

「沒有解藥。」泠澗急匆匆的聲音從山口傳進來。

「什麼？」兩個人心頭一，同時站了起來。

「一時之間，本配不到解藥。」泠澗抹著額上熱汗，焦急地說：「有幾味葯必須去採摘新鮮的，泗水城本沒有。我給你們二人配了暫時能剋制藥的湯藥，你們趕喝了。」

他遞過一隻大黑罈子，裏面黑乎乎的，散發著一難聞的氣味。閻晟狐疑地看著罈子，真懷疑這小子是故意整他，折騰出這麼一罈子的東西來。

「快喝吧，你二人已經中了誅兩個時辰了，再不喝下去，控制住誅，到時候可能真會不分男……」泠澗防備地看著二人，腳步慢慢後撤，分明是怕他二人撲過來。

「你想得，撲誰也看不上你!」閻晟咬牙切齒地奪過罈子，仰頭就喝了一大口。

「看不上才好。」泠澗不滿地嘟囔，「我這什麼苦命，還要繼續為你跑賣命，我又不是大元人，我為何要伺侯你。」

「憑你還想要雙雪樽，想問問高陵熠咒是怎麼練的，不如你自己找他去？」閻晟把罈子丟給衛長風，盤坐下，繼續調息納氣。

泠澗蹲下來，看著他赤紅的臉，笑嘻嘻地說：「只怕你房那晚，也沒這麼迫切吧？」

「滾。」閻晟從中出一字，殺氣騰騰。

泠澗又看忍著噁心、強行把葯灌進裏的衛長風，似笑非笑地說：「那些子還在，大皇子，王他不敢手，你沒什麼可以顧忌的，不如我給你來。這樣，你可以比他吃些苦頭。」

衛長風抹了，把罈子丟給他，一言不發地往外走。

「真去？」泠澗趕往外追。

「回去睡覺。」衛長風淡漠地說，他可沒心思和不太悉的人開這些玩笑。

「嘖嘖，又是一木頭。你們兩兄弟還真是同一類型，都是懼高手。」泠澗失地說。

「想玩，自己去。」閻晟沒好氣地罵。

「我倒是想啊，但這樣的庸脂俗，不了我的眼。」泠澗撿起罈子，浸在泉水裏清洗，頓時滿溪惡臭。

「到底用什麼製的？」閻晟忍不住反胃，小聲問他。

「哦，蝙蝠屎，子黃金湯，三年蠍子尾，爛桔梗……」

「撲……」

閻晟吐了個天翻地覆，連連擺手，憤怒地說：「滾、滾！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。」

泠澗抱著罈子，頗有些委屈，「我多辛苦才配上這些東西，你居然還嫌棄，起碼你現在能直著腰出去了。」

閻晟又是一陣猛吐，一掌開他，大步離開了山。

……

府衙，傾心太后正臥在榻上，穆飛飛在給捶打腳，溫暖的燭在風裏搖，一團黑影俯在穆飛飛的腳邊，如溫馴的小一般。

「飛飛，你去去睡吧。」傾心太后睜開眼睛，拍了拍穆飛飛的手，憐地說：「我都好多了，你不要太累著了。」

「乾娘，我都習慣了，這些年來每晚睡前都給乾娘捶捶，說說話。不然我都睡不著。」穆飛飛乖巧地笑笑，給傾心太後端來了一直溫在桌上的暖神茶。

「飛飛的這茶確實是好東西，這麼多年來，都是靠這茶，我才睡得安穩。」傾心太后嘆道。

「乾娘歇著吧，我回屋去了。」穆飛飛接過空茶碗，笑著往外走。

「飛飛……」傾心太后猶豫了一下，喚住了。

「乾娘，有什麼事？」穆飛飛轉過頭，大眼睛眨了幾下，乖巧地問。

「沒什麼……」傾心太后盯著看了會兒，揮了揮手。

「乾娘，我知道你想問什麼。」穆飛飛的笑容不減，小聲說：「日久見人心，哥哥和嫂嫂會明白的。」

傾心太后微嘆，慢吞吞地說：「但願吧。」

穆飛飛的笑容這才淺了一些，捧著碗，快步出了院子。

卿嫣此時正帶著人進來，穆飛飛的目迅速地落到了張獵戶上。

「咦，哪位侍衛傷了？」上前來，關切地往張獵戶的臉上看。

「不是侍衛。」卿嫣走到邊，看著張獵戶說：「這人看到了捉走太后和大皇子的那伙人，所以帶他回來指認。」

「是嗎？難道是許家人乾的？」穆飛飛一手掩，眼睛瞪得老大。

卿嫣笑笑，搖頭說：「不知道，畫像都畫出來了，但他想起，其中還有一名子。」

「的？」穆飛飛眼神慌的一閃，立刻說：「難道也是惜夫人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