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夫人，我們掌柜的來了。」

夥計的聲音把卿嫣的思緒拖了回來，抬頭看，只見許雪櫻正滿臉愕然地走近來。

「聽說有好首飾，所以我來看看。」卿嫣笑著點頭。

「你們要看首飾，跟我來吧。」許雪櫻恢復了鎮定，請幾人跟著進院。

冷衫留二人守在院和小樓出口，自己帶著幾名侍衛跟進來，每隔二十幾步就留兩人守住。夥計們沒見過這種陣仗，加上許雪櫻授意，都沒敢跟過來。

穿過狹窄的青磚牆通道，一道曲折小牆隔開了外面的小樓，通過拱門，眼前豁然開朗，幾棟小樓出現在眼前，鬱鬱蔥蔥的林木里有假山時時現。

「這是院，外面的夥計都不能進來。這裏還是我母親親自督工建造的，當時我也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。」許雪櫻驕傲地說。

「這裏面居然這麼大，貞怡夫人真是了不起。」穆飛飛驚嘆道。

「嗯，後面還有庫房呢。」許雪櫻拉住穆飛飛的手，笑瞇瞇地說：「對了，是姨母讓你們來的吧。」

「對啊，乾娘讓王後來管事，讓我幫你們跑跑，你不要嫌我笨手笨腳。」穆飛飛笑著說。

「怎麼會，飛飛你這麼聰明伶俐，我本來就想請你幫忙，但得太后和王發話才行。」

許雪櫻扭頭看了一眼東張西的卿嫣，猶豫了一下，小聲說：「王后要過來管事嗎？」

「太后只是讓我過來協助你而已。」卿嫣鎮定地笑笑。

「哦，也好，辛苦王后了。」許雪櫻笑笑，明顯鬆了口氣，擺出了十足的主人架勢。

卿嫣明白的意思，這粹銀號是母親的心，自然不想這粹銀號落到卿嫣的手中。

「就這裏，我晚上帶過幾本回去，但有一些還需要在這裏查老帳，帶回去不方便。」許雪櫻在一棟小樓前停下，笑地手推門。

「這裏面放的都是帳本？」卿嫣一步，把穆飛飛擋到了後。

「對。」許雪櫻見卿嫣這一舉，有些不悅的看向。

「你和我進去即可，飛飛在外面侯著。」卿嫣笑笑，進門中。

「你怎麼這樣……若太后知道……」許雪櫻惱火地看著。

「這是太后的意思。」卿嫣扭頭看，淡定地說：「太后說，帳目重要，只你我看到即可，飛飛只幫著傳話跑。」

「太后確是此意。」穆飛飛笑笑，大大方方地退了兩步。

「好吧，我讓人給你在這裏支張桌子，這裏的茶和茶點都很好吃。」

許雪櫻只好點頭，讓人搬來小圓桌和舒適的椅子，單給煮了壺茶，放了兩碟子茶點在桌上。

卿嫣冷眼旁觀，許雪櫻對穆飛飛那是掏心掏肺的好，這位大小姐的心太實在了。

「你坐這邊。」許雪櫻進來，見卿嫣坐在窗口邊，眉頭一皺，過來扶，「有孕的人不要坐在風口上。」

還真是有關心不完的人哪！卿嫣笑笑，順從地換了個位置。

「你要看什麼帳？」許雪櫻抱過一疊帳本，放到的眼前。

「我不知道啊，太后說你忙不過來，讓我過來幫你看看。不過，我想雪櫻你這麼能幹，估計我就是來喝喝茶，作作樣子就行了。」卿嫣故意重重地拍了一下的馬屁。

許雪櫻也聽好話，角翹了翹，脆聲說：「我確實對得差不多了，不過，既然太后讓你們過來，也就幫我看看有沒有出錯的地方吧。」

「我哪看得出啊。」卿嫣笑著，順手拿了一隻帳本翻開看。

許雪櫻的字很秀氣工整，字如其人，一筆一劃都規矩到了家。每一筆款項都做了批註，一眼去麻麻的，看得人眼睛發暈。

不累麼？

卿嫣不敢說出口，按這丫頭這種做法，看到明年能看完這些帳目？難怪的眼睛又紅又腫，人無打彩的，敢是天天熬夜了。

「如何？」許雪櫻驕傲地問。

「很好，字真漂亮。」卿嫣嘆，順了許雪櫻的，其實也好相。

許雪櫻果然更高興了，主給拿糕點，又千囑咐，萬囑託，讓看看就歇著，不要累著了。

卿嫣心中好笑，裝著服從的樣子，開始檢查帳本。這記帳的方式很複雜、笨拙，完全可以把現代的方法用進去，省時省力。但如果直接說出來，許雪櫻要面子，肯定要爭得面紅脖子。

沉了會兒，拿來紙筆，開始畫格子。

「你幹什麼？」

「哦，我看不進去，你忙吧，我打發時間。」卿嫣頭也不抬地說。

「我就知道……」許雪櫻不滿地嘀咕，埋頭看起了帳本。

卿嫣很快就做出了一張範本，推到一邊，然後走到窗邊懶腰，「哎，外面風景真好，我要出去走走。」

「好。」許雪櫻看了一眼，匆忙地低頭幹活。

卿嫣故意把紙帶掉到地上，頭也不回地出去了。

穆飛飛也正百無聊賴地靠在桌上，用糕點末兒逗一隻雀兒。卿嫣看到的作，不由得一怔，這逗雀兒的指法非常練，難道穆飛飛也會喚鳥？

穆飛飛此時發覺了卿嫣的注視，笑著拍掉了手上的糕點末兒，小聲說：「我從小在林子裏就這樣和鳥兒玩，還給乾娘捉過黃雀呢。」

「哦。」卿嫣對於的主解釋半個字也不信。

捉黃雀？螳螂捕蟬，黃雀在後，這穆飛飛是想當黃雀後的人哪！

「為什麼有這麼多帳目要看？」穆飛飛往窗子裏看了一眼，好奇地問。

卿嫣沒準備說話，但許雪櫻對這「好朋友」不想有半分怠慢，立刻就接過了話。

「打仗極耗銀子，這一路打下來，若不抓籌集糧餉，將士們都得難過。尤其是經歷了幾次大戰之後，有好多將士的兵、鎧甲都得重新置辦。我得把這些支出都算出來……咦，這是什麼？」

的聲音戛然而止，好半天之後，才見捧著紙走到窗邊，上下打量卿嫣。

卿嫣沒回頭，甩著胳膊，踢踢，輕輕轉腰，小聲說：「多活，以後便於生產，我這麼瘦，骨架又小，盆骨也窄，只怕會吃苦頭。飛飛，你懂接生嗎？」

「啊？」穆飛飛心思在許雪櫻上，好半天才轉頭看卿嫣。

許雪櫻坐回桌邊，按著卿嫣的法子開始學著做。

卿嫣見沒有質疑，便知這丫頭其實聰明，已經明白其中微妙。看，只要找對法子，這面子的倔丫頭是不會和你對著乾的。

「在幹什麼？」穆飛飛奇怪地問。

「看帳目呀。」卿嫣笑笑，拍了拍的肩，小聲說：「飛飛，我們捉幾隻鳥兒來比賽吧。」

「啊？」穆飛飛又怔住了。

「這樣坐著好無趣。」卿嫣把二指放進中，吹了聲口哨。

「我哪比得過王后。」穆飛飛笑著婉拒。

「說不定啊。」卿嫣扭頭看，緩緩抬手，一隻黑的小雀落到的掌心。

「這是什麼鳥？」穆飛飛故意問。

「這黑卷尾，在你和太後生活的那片林子裏很常見呀，飛飛你才進城多久，就忘了家裏的事了。」卿嫣毫不客氣地笑道。

穆飛飛面大變，盯著看了一會兒，冷冷地說：「不知我到底哪裏得罪了王后，王后今日句句話針對我。」

「有嗎，剛剛飛飛說從小在林子裏和小鳥兒玩，所以我才以為你認得這種鳥。若有錯，請飛飛原諒。」卿嫣笑瞇瞇地道歉，至此，已經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測，這丫頭一定是芹的人。

君博奕不會馴鳥，芹會！

「哼。」穆飛飛怒氣沖沖地站了起來，拂袖而去，「我先回去了，看來這裏用不著我。」

「飛飛不要生氣呀，不要在婆婆面前告狀呢，不然王會覺得你挑拔是非。」卿嫣脆聲說。

「你……」穆飛飛恨然地瞪了一眼，步子更快了。

許雪櫻沉浸在自己的事裏，待外面吵完了，才茫然地抬頭問：「咦，飛飛怎麼跑了？」

「嫌這裏無趣，想出去轉轉。」卿嫣笑著看。

「哦，也是無趣，飛飛說沒讀過多書，看這些數字一定會覺得枯燥。」許雪櫻點點頭，繼續畫格子。

卿嫣笑著跑進去，拿起筆，往對面一坐，和一起畫。

「你怎麼知道這辦法？」許雪櫻咬著筆頭看，嗡聲嗡氣地問。

「什麼格子？」卿嫣故作不解，長脖子看學作的帳。

「這個啊……」許雪櫻給看。

「不懂，這是你畫的吧。」卿嫣眨眨眼睛，面帶無辜。

許雪櫻眉頭漸擰，盯著看了半天，突然啐道：「呸，就你會裝傻。」

「哈哈……」卿嫣大笑了起來，順手一點，在許雪櫻的額上畫了一筆墨跡，「雪櫻你太好玩了。」

許雪櫻愕然地看著，眨眨眼睛，俯過子就往卿嫣的臉上畫。

「你這個討厭的人，總是欺負我，捉弄我。」

卿嫣比靈活，左閃右躲，又往許雪櫻的臉上畫了好幾筆，然後竄出了屋子，在院子裏繞著幾棵茶花樹跑。

「我就不信畫不到你臉上。」許雪櫻更生氣了，舉著筆追著卿嫣滿院子跑。

「雪櫻你了黑臉姑娘了，你的臉是怎麼了？」卿嫣躲到樹后，沖大笑。

許雪櫻漸漸暴跳如雷，再也顧不上形象，哇哇大著，張牙舞爪地去看抓卿嫣。不料此時閻晟正進來，許雪櫻撲過去，正好一筆到了閻晟的鼻頭上……

「王……」許雪櫻楞住了，舉著筆不知所措地看著閻晟。

這麼多年來，可從來沒有這麼放肆過啊！

眼眶一紅，差點就哭了，扭過頭，惡狠狠地瞪卿嫣。

「喂，這也哭。」卿嫣跑過來，從手裏拿了筆，往自己的臉上畫了一筆，笑著說：「你看，我給你報仇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