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真的嗎？」惜夫人心中一喜，這樣看來，他和卿嫣都未察覺和胡木恩的事，若真能去西山居，那就好事，甚至可以演一出假死，從此就和胡木恩遠走高飛了。

卿嫣把的喜看在眼裏，不由得有些奇怪。記得上一回閻晟罰去廟裏時，傷心得一病不起，今日為何卻很高興？

一轉頭，只見浮燈正抱著一隻棋盤緩步過來，他顯然沒有想到閻晟和卿嫣在這裏，眸子裏喜一閃，就像兩枚被到的黑寶石，熠熠生輝，隨即垂下長睫，溫和地行禮問安。

「不知貴客駕臨，罪過、罪過。」

「浮燈主持，我們只是來看看風景，所以沒有驚任何人，你哪來的罪過？驚嚇到活菩薩，才是我們的罪過。」卿嫣抿笑，快步迎上前去，從他手裏拿過了棋盤，往桌上一擱，笑著說：「你日子過得太瀟灑了，沒有煩心事，可以看風景，品茶，和好友下棋，羨慕死我了。」

「阿彌陀佛。」浮燈緩緩抬起長睫，眼中已恢復了一片澄澈。

「別阿了，我了，安排齋飯吧，然後我看你們下幾盤棋。」卿嫣笑瞇瞇地把棋子擺好，連聲催促浮燈。

「茶淡飯，只恐陛下吃不慣。」浮燈轉頭看閻晟，平和地說。

「這是要趕我走？」閻晟角輕揚，一長袍，在石凳上落坐。

「不敢，既如此，貧僧這就安排。」浮燈微笑著走到門邊，過一名和尚，把齋飯安排下去。

惜夫人在一邊站了會兒，渾不自在，於是過來行了個禮，輕聲說：「妾有些不太舒服，本來就是過來請安，妾還是回去抄寫經書吧。」

閻晟見無打彩，點點頭，溫和地說：「去吧，今天早點回府，我讓泠澗過來，給你好好把把脈，調養一下子。」

惜夫人抬眼看他，有瞬間的恍惚，閻晟的子不像以前那麼冷漠了，真是神奇的東西，讓閻晟的笑臉多了，人也溫了……

以前是那麼癡迷著他啊，他就是的一切，的天，的地，的天下……從未奢過閻晟會喜歡，畢竟被淵帝玷污過，但還是有幸了他的結髮之妻，大婚那晚，害怕得要命，怕閻晟會一怒之下把轟出門去。

不過，什麼也沒有發生，年的他木然地在房頂坐了一整晚，水沾了他的裳，第二日就發熱了。不解帶地照顧了他好多天，他才轉好。他好的那一天，對說過，以後會照顧。

他做到了，有了如花眷也沒有離棄，也不許別人欺負。但是，卻不再癡迷這個男人了……

「惜夫人，怎麼了？」見落淚，卿嫣趕遞上了帕子，小聲說：「你別哭了，你的子會好起來的，你放心。」

惜夫人抿了抿，推開的帕子，低頭就走。

害怕會忍不住把這事說出來，沒把握會是什麼結局，這是要浸豬籠的大罪，知人知面不知心，誰知道卿嫣會怎麼做？

「惜夫人今日好古怪。」卿嫣擰眉，喚過小珍珠，讓它追了過去，想看看到底怎麼了。

但惜夫人已經有了警惕之心，見到面前有鳥兒，走得更快，還不時揮帕子，驅趕小鳥。

「不好的人容易多愁善。」閻晟拍拍卿嫣的頭，小聲說：「病如此，只怕當不什麼。」

「也是……」

卿嫣點頭，惜夫人瘦得一陣風就能刮散架了，口氣還會抖三抖，看著閻晟就能哭出一盆子眼淚來，就憑這，也當不了啊，哪裏捨得出賣閻晟？

院中很靜，幾縷從枝葉間隙里鑽進來，落在卿嫣靈的眸子裏。浮燈忍不住又轉頭看向了，眼神中不自地湧出一。

衛長風把這眼神逮了個正著，心咯噔一沉……這和尚，怎麼用這樣的眼神看卿嫣？莫不是了凡心？

「主持，兩位公子，夫人，齋菜來了。」

幾名和尚端著齋菜進來，擺放好碗筷，退出小院。

這是名符其實的素菜，一盤青菜，一盤蘿蔔，一盤豆腐，除了一點點鹽，完全是用水煮。

卿嫣食慾全無！

「我想吃。」抿抿，滿臉愁意。

「是誰嚷著要吃齋菜的？」閻晟好笑地看了一眼，鎮定自若地拿起筷子，夾了一筷青菜放到的碗裏，「偶爾吃點素，是好事。」

「你趕吃，我要和兒子一起去吃。」

卿嫣不服氣地看著他。他以為沒吃過？在暗宮時，吃了幾大籮筐！所以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這樣的菜了。

聽到說兒子，衛長風立刻看向了浮燈，他神更，幾乎有些癡意。

這和尚，怎麼回事？衛長風擰眉，拿起筷子，往桌上頓了頓，淡淡地說：「那就趕吃了下山去。」

閻晟端起碗開吃，三個大男人，就著三盤青菜，

吃得慢條斯理，優雅非凡。卿嫣的肚子響了又響，最終還是拿起筷子。

「浮燈主持，你看卿嫣的眼疾和心疾，是好了還是沒好。」閻晟突然問，這事在他心裏，一直是刺，難以拔除。

浮燈抬眸看他，低聲說：「會好的。」

聽他說得篤定，閻晟不由得覺得有些奇怪，立刻追問道：「你有辦法治？」

浮燈宣了聲佛號，平靜地說：「上天有好生之德……」

「說點實在的，你是不是能治。」閻晟打斷他的話，眼神銳利地看著浮燈。卿嫣的子是天比一天好了，但他總覺得有些不安，明明之前眼疾嚴重到看不到東西，也沒有特別的方法治……難道是浮燈說的，用他的為引之後，慢慢地化解了卿嫣的惡疾？

「會好的。」浮燈微微一笑，垂下了長睫。

「會好就會好嘛，你這麼瞪著別人幹什麼？」卿嫣推了閻晟一下，不悅地說。

「你這丫頭，我瞪誰了？」閻晟哭笑不得，這小胳膊往外拐得太明顯了！

大風颳得樹葉沙沙地響，幾片葉子從枝頭掙，落到了桌上。一直沉默的衛長風終於放下了筷子，沉聲說：「趕帶下山吧，晚上路不好走，也沒吃東西。」

「四哥英明。」卿嫣跳起來，朝衛長風抱抱拳，拖著閻晟就走，「快走，下山吃去。」

閻晟被拽到門口，扭頭看著衛長風說：「那……」

「我知道怎麼做。」衛長風迎著他的視線，面無表。

閻晟笑笑，帶著卿嫣就走。

看著二人遠去，衛長風突然轉過頭，盯著浮燈問：「浮燈，你凡心了？」

浮燈的呼吸了一下，隨即笑笑，羽睫輕合，平靜地說：「世人皆看漂亮的事，我也是凡人罷了。」

他輕飄飄地架開了衛長風的質疑，轉過，緩緩走進了樹蔭中。

衛長風盯著他的背影，半晌之後，大聲說：「浮燈主持，自尋煩惱，只會更加煩惱。」

「你呢？貧僧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，長風施主知道嗎？」浮燈微頓腳步，宣了聲佛號，繼續往前。

衛長風心臟上的缺口吹進了一陣涼風，整個人都凍住了。

他知道嗎？

他不知道！

他失去了阿九這抹亮，人生變得毫無意義。他總是不自地繞在的邊，從還那個可憐卻又倔強的小孩開始，他就拿當了生命的全部。他幻想的未來，統統與有關。但用雙腳走出的未來，卻統統與他無關。

衛長風被浮燈的話，擊得潰不軍，強綳的驕傲散落一地。

「……」他苦地笑笑，轉走進了小屋，他始終是一無所有。

家不是他的家，國不是他的國，阿九不是他的阿九，他到底擁有什麼呢？

「門主。」

幾道修長的影飄然落到他的面前，抱拳下跪。是幻塵宮撤出來的弟子們到了，領頭的人一藍，是朗溪。

「你們到了。」

他平靜地點頭，讓眾人起來。

「門主，我們聽說……您是大元的大皇子？」朗溪猶豫了一下，小聲問。

「哦……或許吧，名份外之，我是幻塵宮的人。」衛長風扭頭看了他一眼，平靜地說：「從今天起，我在哪裏，幻塵宮在哪裏。」

朗溪一喜，衛長風這是想通了？但又一愁，扭頭看了看眾人，低聲說：「那川門主的仇……我們不是報不了了？」

「大管事……」有人了朗溪的胳膊，提醒他看衛長風的臉。

衛長風平靜地轉頭看他一眼，低聲說：「確實是無法報，就算我不是他們所說的大皇子，阿九在此，我也不忍讓為難。川之事，是我對不住他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