居然就這樣睡著了！閻晟彎下腰，凝視了一會兒，忍不住地笑，「小東西，你佔著我的位置，還讓我批摺子？」

呼呼……回應他的是滿足的呼嚕聲。

撲楞楞……小珍珠飛到了。

閻晟揮手趕開小珍珠，低聲說：「睡了，別吵醒。」

小珍珠歪了歪腦袋，站在墨硯旁邊看卿嫣，沒一會兒小腦袋也一點一點地開始打盹。

閻晟拎著狼毫髮怔，現在是守著一人一鳥批摺子，以後還要守著一大一小兩個人，以及一隻鳥批摺子……

書房時很靜，突然卿嫣翻了個，差點從躺榻上摔下來。

小珍珠掠了起來，翅膀上掉了些許明的碎屑到的臉上，隨手一抹，怔了半晌，猛地坐了起來。

「這是什麼？」

「什麼什麼？」閻晟放下筆，好笑地說：「你趕回房去睡吧，我看你大可不必要去創造什麼機會。」

「是不需要創造機會。」卿嫣看著掌心裏明的碎屑，嚴肅地說：「這晉泥，小珍珠之所以攻擊黑鷹，就是因為這東西。」

「晉泥？」閻晟湊近來，不解地看著掌心的碎屑，好像就是一些花蕊飄絮之類的東西，有什麼名堂？

門口響起輕輕地腳步聲，他轉頭看，是衛長風來了。

冷青趕進來通報，閻晟揮揮手，讓冷青讓開了路。

衛長風徑直進來，攤開手掌，掌心有一些明的碎屑。

「小珍珠不會無緣無故地攻擊黑鷹，你看這個。」

卿嫣和衛長風都發現了這種東西？閻晟用手指碾了碾，低聲問：「有什麼玄妙？」

「應該是小珍珠從園子裏啄食后沾在羽上的，這隻鷹本就子烈，不肯馴從，小珍珠和它一斗，越發激起它的斗心，不死不休。」衛長風嚴肅地說。

「高明的。」閻晟拈著那顆圓珠，淡淡地說：「如此一來，本不必自己下手，直接把鷹給累死了。」

「你現在還不信你這裏還有一個應？」卿嫣問。

「我信有一個應，但你讓我相信是，就憑這幾片碎屑，只怕很難說服人。這世上每個人都有弱點，沒有什麼不可能收買的人。比如你，比如長風門主，比如冷青……」閻晟轉頭看，平靜地說。

「屬下絕不可能被收買。」冷青立刻接話，急得臉都紅了。

「我舉個例而已，你還聽我們說話。」閻晟瞪他一眼。

「屬下提醒王一句，您的聲音很大，不必聽。」冷青這才回了踏進來的腳，訕訕地關上了門。

「小珍珠不知在哪裏蹭到的這東西，它喜歡滿飛，自己捉蟲吃，也會去廚房裏啄糕點，這是它最喜歡玩的遊戲，樂此不疲……」

「廚房……」卿嫣和衛長風對視一眼，不約而同的低呼。

……

已是亥時一刻，廚房裏仍然燈火通明，幾隻陶土小爐上燉著小陶罐，葯膳湯正冒著熱汽，滿屋子的清香。

他們三個人同時出現在這裏，讓廚娘們頓時手忙腳，行禮問安，側讓路。

「你們忙，不用管我們，我們來拿點東西。」

卿嫣笑著走到一隻小爐邊，揭起了蓋子往裏瞧，燉的是天麻黨參烏湯，湯濃郁，葯香撲鼻而來。

「這是給誰吃的？」卿嫣好奇地問。

「給太后，早上起來后就會喝一碗。」廚房管事的跟在卿嫣邊，小心地回話。

「怎麼燉了七罐？」卿嫣數了數，不解地問：「有這麼多人睡前要喝湯嗎？」

「王后是排骨冬菇乾貝湯，雪櫻郡主睡前是百合蓮子清心湯，飛飛郡主簡單，只要喝一碗綠豆湯就行，還有惜夫人的養生湯，王的是這一份，大皇子的在這裏……還有老爺子的，都是安神助眠養的，都是太后親手寫下的菜譜。」廚娘殷勤地說。

卿嫣一隻一隻看過去，順口問：「這些事現在由誰管？」

「以前都是貞怡夫人，但現在子不好，太后讓雪櫻郡主幫著管事，飛飛郡主偶爾也會幫忙。」

卿嫣扭頭看廚娘，這廚娘是貞怡夫人以前的心腹，現在跟著許雪櫻。許雪櫻心細，這些事考慮得很周全，管這些倒合適。但又要管粹銀號，又要管這麼一大堆事，忙得過來嗎？

「這是什麼？」衛長風在窗枱邊的小碟子裏看到了一盤白花瓣，狐疑地問。

「哦，這是惜夫人要的，說是要煮梅花酒。」廚娘趕過來，把盤子托到三人眼前，「都是在晚上降霜的時候新採的梅花，惜夫人叮囑奴婢，等下就得煮上，給送過去。」

「喝？」卿嫣好奇地問，惜夫人大晚上還要喝酒？

「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。」廚娘小心地回話。

「那我們三個的湯，現在可以喝了嗎？」卿嫣又問。

「可以。」廚娘連連點頭，用小碗盛出來，陪著笑臉說：「王后，是送去屋裏嗎？」

「嗯，送去我們屋裏吧。」卿嫣微笑著點頭，慢步往廚房後面的小門走，「那後面是什麼？」

「堆著柴火，養了幾隻活鴨，還有幾口大缸，養了幾條青魚，都是平常預備好的。」廚娘趕過來，用帕子門框，扶了卿嫣一把，「王后小心，這是青石的路，很。要麼王后還是不要過去了。」

「我去看看。」衛長風拍拍的肩，大步出了後門。

「你小心。」卿嫣話音才落，衛長風的腦門就到了棚低矮的架子，架子上掛著的幾隻葫蘆吱嘎，隨之而起的是驚的鴨，咯咯嘎嘎一頓飛，羽四飛。

「四哥你還好吧？」卿嫣笑瞇了眼睛，看著他不得不低下高大的子，在架子中鑽來鑽去。

「沒事。」衛長風有些鬱悶的聲音傳回來。

「四哥還是回來吧，小珍珠不會去這種地方，乾淨。」卿嫣又笑著說。

閻晟一直站在門口，看著那二人在廚房裏來看去，不時小聲低語，眉頭微皺。

「王，您真的信……是嗎？」冷青站在一邊小聲問。

「我知道你的心思，」閻晟扭頭看他，平靜地說：「若此事完后，確實無辜，我會替你向太后求親。但最後與不，得看你能否打佳人心。在此之前，你也得看好自己，莫要將真心錯付人。你還不妨想一想，我們去尋大元城的事，只有我們這一行人知道，行蹤卻被出去，而冷嘯至今未能救出來，所以萬事不可大意。」

「屬下明白。」冷青臉黯淡，低頭退到一邊。

「快閃開，有臭炸藥出來了。」卿嫣掩著鼻子，笑著跑出來。

閻晟怔了一下，隨即看到衛長風如一陣銀風襲卷而出，一陣臭味兒伴隨著他的出現，衝進院中人的鼻子裏。

衛長風踩了滿腳、沾了滿袍擺的臭屎……

「罷了，我先回去洗洗。」他一臉黑線，跺著腳，拍著頭上沾著的羽。

「四哥保重。」卿嫣幸災樂禍地著鼻子笑。

「臭不死。」衛長風角下彎，一陣風似地往外卷。

冷青放下了鼻子的手，嘆道：「就這語氣，和王還有幾分相似，都是恨得牙，卻又不得不認命的……」

話音才落，只覺有兩道刀子般鋒利的眼神直盯著他，於是他識趣地抿，仰頭星，低喃道：「咦，今夜星星好亮。」

「怕是跟著某些人久了，也變得耍寶了，明日你不要留在府中，去城門辦差去。」

閻晟冷冷地瞟他一眼，拉著卿嫣就走。

「王，能換個差事嗎？」冷青哭喪著臉往外追。

「不能，灼王將奉命駐守泗水城，他從明起開始重佈防細，安置機關，你去那裏助他一臂之力。」閻晟沉聲道。

冷青這才收住腳步，抱拳道：「遵旨。」

卿嫣被閻晟拖著，一直扭頭往後看，直到到了梅林里，才小聲說：「為什麼調他去閻灼那裏，說不定有人還想找他打探消息？」

閻晟放緩腳步，扭頭看，嚴肅地說：「阿九，冷青跟我這麼多年，我不希因為某一件事而毀了他。」

「啊？」卿嫣眨了眨眼睛，輕聲說：「他會有自制力的。」

「為何不杜絕可能，何必讓人白增痛苦呢？」閻晟反問。

卿嫣想想，點頭道：「難怪他們願意為你效力，你是一個真正的王者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