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尹接過契書仔細看了看,揮手:“把許大地拿下!”
衙役拿刀把許大地架住,許大地哇哇。
“大人!大人!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!”
焦氏哭道:“大人!我相公犯了什麼罪!”
府尹道:“原告朱玉全狀告你盜他人財。”
許大地大駭:“那也是我們許家的產業!”
“大伯,你怎麼還沒聽明白?”許澄寧道,“我跟朱老爺一起開鋪子,他出錢,我只負責出主意,整個鋪面里里外外全都是朱老爺的東西。”
許家人在村子里當慣了地頭蛇,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,偏偏見識,到了外面便以為還是自己最大,他們接下那間從裝潢到擺貨全都價格不菲的店鋪之時,不消引導,他們自己就會跳坑里。
“自你們經手起,朱老爺損失財,合計三十萬兩,包括一件鎮店之寶,也就是那件價值十萬兩的翡翠玉雕擺件。”
“十萬兩!”許大郎驚怒道,“娘的!當鋪竟然告訴我只值一千兩!”
許澄寧笑笑:“若鋪子原本的四還是我的,你們我之托經營店鋪,不得要我賠,不過現在嘛……大伯,好自為之。”
許大地暴怒:“你騙我?!”
許澄寧并不掩飾,挑釁地揚了揚眉,勾一笑,轉頭問府尹:“大人,盜竊罪三十萬兩該怎麼判?”
“全數歸還并罰金三萬兩,杖一百;如若不能歸還,按律當斬!”
“大人!”許大地終于怕了,慌慌張張指著許二郎和許四叔幾個,“那不是我一個人干的!還有他們!他們也了!不是我一個人干的呀!”
所有人刷的一下全跪下了。
“是呀是呀!”焦氏跟著幫腔,慌轉著頭找著什麼,然后一把指向許二郎,“都是他的!他了最多!”
“賤人!”
三叔母撲過去跟焦氏扭打在一起,扯頭發撓臉,一群人互相指證,這邊說他拿了多珠寶首飾,那邊說他挪了多銀錢,互相了個底朝天。
府尹煩不勝煩,一揮手道:“全部帶走!押大牢!”
滿屋哀嚎起來。許二郎痛哭流涕,趴在地上扯著許澄寧的袍角哭道:“小六!你跟朱老爺關系好,替哥哥求求唄!哥哥保證以后給你當牛做馬再不欺負你了!”
“是啊是啊……”
他們像蒼蠅一樣圍過來,府尹怒喝道:“你們以為,你們所犯的就只有這一樁嗎!”
他拍拍手,幾名衙役帶了一群人進來,他們著陋,二三群,個個面容凄苦,一見到許家人立刻紅了眼撲上去。
他們都是長安府被許家人擾過的苦主,有那老母被推下橋摔得不省人事的,有那如花似玉的姑娘被調戲后不堪辱企圖上吊自盡的,還有那借出了幾百兩至今都沒要回來一分錢的。他們哭天搶地,一邊撓許家人,一邊磕頭求府尹做主。
許家的男人無論老小都好吃懶做,許大地和他兩個兒子好賭,三房的許二郎和四房的許四郎是煙花之地的常客,以往還只是在縣城稱王稱霸,自從有了鋪子的銀子,就霍霍到府城去了,還打著狀元公親叔叔親哥哥的旗號橫行霸道,誰有不服,他們就揚言讓許澄寧抓他們坐大牢,惹得府城上人人怨聲載道。
“我中試不過半月,你們就作威作福起來了,借我的名義欺男霸,莫不是覺得我會包庇?”
許澄寧一掌拍在幾案上,語氣冰冷。
“沖你們做的這些事,就夠把牢底坐穿了!來人,把人犯帶走!”
許家人大駭:“大人饒命啊!大人饒命啊!”
許澄寧道:“我勸你們,有多錢且拿出來,該賠的賠,能私了便私了,好歹減些刑罰。”
許家人面面相覷。他們是拿走了不錢沒錯,一開始花費還不大,卻聽別人說:“你們家小南以后就當了,手里又有鋪子,有他給你們撐腰,你們還怕什麼?”
“從前對他不好?嗐!不說是從前嘛,當長輩的不過教訓一下小輩有什麼不對……他沒了爹,家里又是一窩的人,不還得討好著你們仰仗你們幫襯他嘛!”
于是開始一發不可收拾,賭博的賭博,逛青樓的逛青樓,養小星的養小星,各自歡樂,各自奢靡,每個人都放縱地覺得自己沒錢了找自己爹找自己兒子拿錢就好,到最后,誰都花了個七七八八。
府尹讓原告的苦主都退下,牢獄之災頂在頭上,許家人走投無路,跪在地上嗚嗚地求許澄寧幫忙。
許澄寧看夠了他們的丑態,示意他們安靜下來,才道:“幫忙可以,但我有三個條件。”
許大地忙道:“你說!大伯什麼都答應你!”
“第一,我要我娘跟許大財和離,并且把我從許大財名下轉回。”
這個不痛不,許大地一口答應。
“第二,”許澄寧彎下腰,冷冷與他對視,“我要你當著兩位大人的面,說出當年的事,我爹到底,是怎麼死的!”
周縣令一抖,心虛地不敢抬頭。
許澄寧在縣衙報過七次案,頭一次是告他們村里一個單漢子對娘強迫未遂,那時看長得不像爹,他覺得蒼蠅不叮無的蛋,打發了,判漢子無罪。
之后五次,都是告黃忠明帶人打死了爹,他倒是想管,沒想到黃忠明背后那個揚州富商頗有來頭,還沒開堂審理就有大人來打了招呼,他只好裝死,任由許澄寧敲了一次又一次的鳴冤鼓,全部糊弄過去。
最后一次,是書院邢夫子報的,告許家叔伯要在許澄寧熱孝之時把賣掉。知道又是跟黃忠明有關,他就繼續裝死。甚至還想過,賣了就賣了,省得三天兩頭鬧出事給他兜個大麻煩。
七次報,他一次沒幫,這麼多年偶爾有點良心不安,可沒有得罪大人,他也安安生生地過來了。
沒想到,黃忠明生意垮了,也被他的靠山放棄了,而許澄寧卻搖一變了新科狀元,馬上就為順王的人,當年那個盡欺凌的小孩逆天改命回來,第一件事就是清舊賬來了。
周縣令心里苦,他早就不求這輩子能升發財了,只求能平平安安熬完任期,現在只想結好許澄寧。
府尹拍著扶手:“照實說!”
許大地哆哆嗦嗦半天,才講道:“當年,小的跟著云香酒樓的黃老板做活兒,有一回,他瞧見了許南,回頭就跟我說有個貴人好男那一口,覺得我家許南討人喜歡,想買下來送給那位貴人。我、我當然不肯答應,可黃老板說,不賣,就讓我們一家子吃不了兜著走……”
“他們來拉人的時候,我二弟不肯,抱著許南不撒手,就被黃老板帶來的人……活活打死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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