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炳天一直跪到了夜里，也沒見皇上召喚他，開始有些慌了，“公公，皇上還沒醒來嗎？”

木公公笑呵呵的，“雜家替王爺進去看一眼。”

轉進屋之后，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。

“皇上，齊王還在門外跪著，剛問您是不是還有沒有醒來。您看……”

“讓他進來。”

龍椅上，蕭彧的臉格外沉。

木公公出去，道，“皇上讓王爺進去。”

齊炳天抬頭看向木公公，發現他的眼神幽深復雜，令人不安。

他爬起來，了凍僵的膝蓋，低聲問道，“公公，皇上是否已經知曉我因何而來？”

木公公笑，“這奴才哪里知曉呢？”

又道，“皇上最近忙于春耕的事，焦頭爛額……多余的事，奴才是不敢問的。王爺還是進去，親自找皇上說吧。”

他似乎意有所指。

齊炳天心頭一沉，“多謝公公。”

說完，一瘸一拐進了書房。

進門看了眼坐在龍案背后的蕭彧，再次跪倒在地，“微臣拜見皇上。”

話沒說完，一難堪涌上心頭。

這麼多年了，他還是第一次以這種心態來找皇帝。以前，他都自詡是皇帝的拜把子兄弟，進宮來趾高氣昂的，皇帝念舊，也沒說過他。

但是這一次，他卻不得不底下自己的頭顱。

皇帝是正值的人。

他兒子做出欺男霸，謀奪人命這等事，皇帝好不容易抓住把柄，怎麼可能不追究？

齊炳天心里滿是不甘，卻也知道自己這次肯定要疼一下了。

蕭彧抬頭，把目落在他臉上。

沒說話，就那樣看著他，大殿里一片死寂。

這種無聲的怒意，在逐漸垮齊王。

齊王臉上落下冷汗，突然除了這檔子事兒，他向來高傲習慣了，又遇上皇帝這捉不的反應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。

也就失了先機。

逐漸的，他的氣場和再也無法和龍案背后的男人勉強平起平坐，落了下風。

君臣有別。

這種覺這次格外強烈。

許久，高位上才傳來蕭彧冷沉迫的嗓音，“齊王，你兒子上，這一年，就沾了十八條人命。這事兒，你在知道嗎？”

齊炳天瞪大眼睛，抬頭正要解釋什麼！

“砰！”

突然一聲巨響，龍案上的硯臺被砸了過來，墨水濺了他一臉。

那曾經與他稱兄道弟，從不苛責的人震怒，“朕剛醒來，大理寺的人就進來問朕怎麼辦!齊王，朕倒要問問你，應該怎麼辦！”

帝王之怒，震得整個大殿都了。

齊炳天渾一個哆嗦，跪趴在地上，“是臣無能，沒有教養好子嗣，才讓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。還皇上看在當年他娘之死，是因為臣日夜征戰未能照料，饒他一命吧！”

他抖著子，打了牌。

“你怎麼不問問，人家十八個姑娘，父母可有心疼？”

蕭彧眼底滿是寒意，“殺人償命天經地義，齊昊犯下如此大罪，你朕如何跟百姓們待！”

“你兒子好大的膽啊，居然還敢惦記上朕的長公主！”

“……”

齊炳天把額頭地，“他只是逞口舌之快，并未傷害長公主殿下啊！還請皇上念在你我一同長大，曾并肩作戰的份兒上，就留他一條狗命。”

他雙拳握，杵在地上。

那忍的怒火抑不住。

蕭彧看著他，“事都已經鬧到了大理寺，你朕饒了他……齊炳天，你一把年紀，可知曉這是在為難朕？”

“既然說起舊，那你倒是說說，如何才算是朕念舊？”

“嗯？”

“……”

齊炳天嚨發干，蠕了半晌，道，“只要不殺了他，任憑皇上置。還請皇上諒老臣這顆心，這逆子要是死在了老臣前頭，老臣沒法跟臟糠之妻代啊！”

他老淚縱橫，用一種哀求的眼神看向蕭彧。

“子不教，父之過。”

蕭彧沉沉道，“既然你不想讓他死，那你也承擔一部分吧。”

“去親自跟百姓代，而不是朕。”

說完，便不再看他。

齊炳天看著他，心幾經搖擺，終沒舍得將自己手上的兵出去，咬牙道，“老臣愿意跪在百姓們面前謝罪，愿意把死者的父母當自己的父母孝養，賠償他們……”

“既然你都有主意了，那就去吧。”

蕭彧睨了他一眼，道，“他可以不死，但是流放不了的。從今往后，齊家的子嗣再無資格朝做。”

“你下去吧。”

他的嗓音淡了下去，涼涼的。

但是這看似輕描淡寫說的話，才是真正致命的部分。

齊炳天整個人踉蹌了一下，盯著他瞳孔了。

但終究，沒敢多看，起巍巍走了出去。

人走之后，木公公上前，道，“陛下，齊王恐怕……要和您離心了。”

“他和朕的心，從來不在一。”

蕭彧放下折子，“但千不該萬不該，他招惹到阿辭上去！”

男人眼底的怒意尚未消退。

木公公嘆了口氣，道，“今日外面傳來消息，說五皇子與曹潛在對樓看戲，那齊王郡主從小喜歡五皇子，恐怕接下來，他們要聯姻了。”

“這若是聯姻了，那就是五十萬大軍……”

木公公都替蕭彧愁得慌。

蕭彧臉一寒，“既然毒瘤，也是時候手了。”

他的眼底，涌現出一抹決絕。

木公公不敢再說話，退了出去。

蕭彧點了燈，移開墻上的山水圖，目又落在那畫像上，嗓音沙啞，“婉秋，朕不會讓任何人欺辱的。”

抬手上畫中人的眉眼，五指抖。

……

冰心居的廂房里。

蕭燁因為今天出去腸胃了寒，到了夜里疼得臉煞白，冷汗直冒。

楚辭開了藥浴的方子丟給宮尹，轉要出去。

后，就傳來男人虛弱難過的聲音，“阿辭，本王胃疼，可是因為著急去救你才了寒，你不能對本王這樣殘忍。”

“你回頭，看看我。”

“看看我。”

他虛弱撒的時候，像是一只小寵。

饒是鬧到了如今這一步，他這般模樣還是會牽楚辭的心，讓想到他曾經很好的那一面。

的背影僵了僵。

后，男人眼的看著，一雙深邃的桃花眼底染上水。

像極了被誰欺負的。

楚辭幾乎能想象他的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