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之前,蕭遠山一邊在心中疏理著今日在山下打聽到的武林報,一邊掠上林寺的后山,向著藏經閣而去。
就在今天傍晚,他探聽了近期林寺關于丐幫的報,知道前段時間,丐幫退多年的徐長老跟好幾個當年參與雁門關一事的好手,一起前往江南一帶,可能會發生什麼變故。
莫非是丐幫中人想爭權奪利,所以才出現了這番作?蕭遠山心中暗暗思索,想到峰兒的容貌材幾乎跟自己一模一樣,智和趙錢孫多半能夠認得出來。
難道說,峰兒的真正世,就要被這一伙人給揭開了?
聽聞這樣的事,蕭遠山的心中也說不出是怎麼的想法。
既有峰兒或許在一段時間后可能與自己相認的喜悅,有對丐幫中人背叛峰兒的憤怒,還有拖延了這麼久的報仇大計,終于要開始實施的激。
他年之時,豪氣干云,學一出神化的武功,只因恩師乃南朝漢人,在出任遼國屬珊大帳親軍總教頭后,便累向太后及遼帝進言,以宋遼固盟為務,消解了不次宋遼大戰的禍殃。
但未曾想到的是,三十年前,自己攜同妻兒前往武州向岳父拜壽,卻奇變陡生,先被埋伏在雁門關外的南朝武士殺妻奪子,后自盡未死,以至于整個人全然變了,日思夜想,只是如何手刃仇人,以泄大恨。
他躲在林寺附近刺探,先查知玄慈是帶頭害他妻子之人,卻不愿暗中殺他,決意以毒辣手段公開報此仇。
然而,想要公開報仇,顯然需要對上大批林寺的高手。二十多年前,靈字輩尚有不在世,武功頗高,自己很難以一敵眾,于是潛藏經閣中學武功,想要等候合適的時機再行出手。
二十多年轉瞬即逝,蕭遠山卻發現自己的武功竟然毫無寸進,雖然林派的靈字輩已經全部去世,但這一代的玄字輩足有二十余人,無一不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,其中的玄慈、玄悲、玄苦武功尤為出眾。
單是他們三人聯手,自己倘若沒有專門研究針對林武功的破解之法,恐怕都不一定能夠勝過。好在玄悲最近死在了大理,也算是一件喜訊。
想到這里,蕭遠山決定趁著丐幫那邊的消息還沒傳來的時候,最后再溫習一遍自己在藏經閣學到的十來門武功。
尤其是其中的“大金剛拳”“須彌山掌”“訶指”這三門,特別符合自己的風格,能夠發揮出最大的威力。
了系著面罩的繩索,他向著藏經閣的門口一晃而,想要尋找三冊《須彌山掌的位置,但還沒有怎麼作,就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后數丈突然響起,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。
蕭遠山大驚失,在閣之前,自己四周詳察,查明藏經閣里外并無一人,卻又是哪里冒出來的高手?
這些時日,他心中所想,手上所習,都是林派的功夫,倉卒之際,不及細想,反手便是一記大金剛拳的“鐘東應”打出。
在林絕技之中,大金剛拳的修習難度可以列前五,威力奇大,一招既出,拳力剛勐無儔,卻又變化莫側,表面上直直攻出,但在勁力擊到實之后,便會轉豎為橫,方位大變,令人難以抵抗。
懷疑林寺發現自己而設下了天羅地網,蕭遠山這一拳全力而發,便是一面鋼打造的盾牌,也得被轟出一個向塌陷的坑來。
然而,這一招才剛剛使到一半,他的背上已然冒出了冷汗,發現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況下,竟然早已有一道勁力與自己相當的大金剛拳力,沖了自己的經脈部。
心中清楚大金剛拳的驚人威力,蕭遠山不由得怖懼不已,一顆心幾乎停下了跳,等待著下一瞬自己臟腑完全碎裂的結局。
與此同時,他盡力扭過頭來,想要在最后時刻看到對方的真正面目,究竟是不是林寺中唯一會使大金剛拳的玄慈。
“我可不是林派中人。”趙青著蕭遠山瞪大的雙眼,澹澹開口道:“你再檢查檢查,自己真的中拳了嗎?”
蕭遠山不甘憤怒的神有些消退,開始重新應自己被大金剛拳力“侵”的經脈,驚異地發現,剛才自己發現的那一道拳力,竟然在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,沒有造毫創傷。
由于沒有經驗,他完全想不出來,自己其實是到了趙青運用“神足通”的影響,因此產生了中大金剛拳的幻覺。
以蕭遠山的理解,對方的能力近乎于傳說中的神通,可以瞬間將侵的拳力消彌于無形之間,那自然也能瞬間讓拳力重新在經脈出現,自己絕無匹敵的可能。
雖然心中驚懼,但他深吸一口氣,反而鎮靜了下來,沉聲問道:“你不是林派的人?莫非也是來看籍的?”
林寺不允許客寺,更沒有弟子,蕭遠山自是清楚。不過有玄慈這種犯戒之人在,他也沒法得出肯定的結論。
“我是來林找人流武學的。”趙青澹澹回道:“順便,再過上一段時間,就去揭寺一名惡僧的真面目。”
“另外,你就是喬峰的親生父親,原遼國珊軍總教頭,蕭遠山吧。此次前來,是覺得報仇的時機將至,決定來藏經閣最后溫習一遍武功,便開始施行相關的計劃。”
蕭遠山心中一震,覺自己心中所藏的,每一件都被對方清清楚楚地看了,不由得心中發,周大不自在。
他神驚異,遲疑片刻,還是開口問道:“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的?是否想要阻止于我?”
雖然對方的實力遠遠凌駕于自己之上,但蕭遠山年紀雖老,不減獷悍之氣,絕不肯屈服于他人,直接地問出了自己的疑。
知道中原武士大多敵視契丹人,他擔心對方不知事的真相,立刻補充道:“當年我在遼國時,一向主張遼宋好,想不到有人誤信讒言,認為我要去搶奪林派的武學典籍以教授遼國軍隊,因而阻擊于我!”
“我這一生最后悔的事,莫過于當初在雁門關遇上敵人時想到了師父的恩,沒有對他們立刻使出絕招,導致了妻的慘死。一心求和,結果妻子卻死在刀之下,怎能讓我吞下這口惡氣!”
“老夫三十年來,心頭日思夜想,便只這一樁海深恨了。”
趙青點了點頭,道:“你說的事,我都已經知道。那些人不分青紅皂白就直接手襲擊,害死你的妻子,你想要報當年之仇,也是應該。”
“對了,就在十幾天前,喬峰的契丹人世已經被人揭,不再繼續擔任丐幫的幫主,大概再過幾天,就會回到林寺邊上。”
“徐沖霄、智這幾人,果然是想拿峰兒的世作文章嗎?”聽到趙青并不反對自己報仇,蕭遠山也就消除了敵意。
似乎是到了某種緒的染,他喃喃自語道:“宋遼世仇,兩國攻伐爭斗,已歷一百余年,難以化解。”
“當年我力主兩國和平,落得了如今的下場;現在丐幫一發現峰兒契丹人的份,也立刻不再承認他的幫主之位。呵呵,這世間的道理,總是那麼殘酷。”
“這些殺我妻、奪我獨子的大仇人,他們只想永遠遮瞞這樁腥罪過,將我兒子變作漢人,我兒子拜大仇人為師,繼承大仇人的事業。”
“峰兒不再擔任丐幫幫主,也算是一件好事了!既沒有如這幾個仇人的心愿,也不用再跟那些險詐的南朝武人混在一起,擔心遭遇到他們的謀害了。”
趙青心中一,有些明白了對方在喬峰世泄之后,殺了他師父、養父母的原因。
蕭遠山本是個豪邁誠樸的塞外豪杰,但心中一充滿仇恨,竟越來越乖戾。他在林寺旁潛居數十年,晝伏夜出,勤練武功,一年之間難得與旁人說一兩句話,更是大變。
在聽到喬峰離丐幫的消息之后,蕭遠山心中不由得將此事與自己曾經的遭遇聯系在了一起,覺得遼宋之間的矛盾已無可以化解的余地,偏激地認為宋國人都是自己的敵人,對契丹人絕無善意可言。
在這樣的理念之下,蕭遠山給玄苦、喬三槐夫婦安上了應當被殺的“罪名”,并“栽贓”給了喬峰,想讓他看清宋人的真面目,與其完全決裂。
“話說,你明明查出了你兒子的下落,為什麼不早點前去認親,反而要讓他跟著喬家夫婦,向玄苦、汪劍通習武?”趙青想了想,開口問道。
在看來,蕭遠山親自教授喬峰武功,效果大概率要強得多;相反,讓仇人教自己兒子武功,也是離譜。
“為什麼不去認親?”蕭遠山看著眼前深不可測的趙青,遲疑片刻,覺得自己的想法并沒有必要瞞。
于是他思索了一番,回道:“我兒頗有我年時豪氣干云、意氣風發的模樣,天資還要在我之上,每當我想出手掌斃汪劍通、認回他的時候,我都會回憶起昔年我在遼國闖的場景,不忍心打峰兒現在的生活。”
“這些年來,我戾氣深重,心中充滿仇恨,自知已然很難教導好峰兒。此外,若要在中原群雄面前公開報當年之仇,峰兒絕不能沒有自保之力。”
“我若因報仇而亡,本是小事,卻不能牽扯到峰兒上。因此,需要他長大人,足以自保之后,再考慮報仇之事。”
“原來如此。”趙青冷冷道:“所以在喬峰世被人揭后,你打算出手殺了他的師父玄苦、養父母喬氏夫婦,也是在為他考慮嗎?”
在的知中,蕭遠山大概是聽說了之前自己讓鳩智傳播的消息,懷疑雁門關一事有著幕后黑手的存在,并不準備立即下手殺人,以免打草驚蛇,影響消息的探查。
目前,蕭遠山的打算是,探聽玄字輩這段時間的討論,查明當年有關“幕后黑手”的事之后,再進行出手。
聽到對方再一次看穿自己的心想法,蕭遠山悚然一驚,不向后倒退兩步,了兩口氣,回道:“為什麼不能殺?他們幾人故意不跟我兒說明當年的真相,那便是玄慈的同伙!”
趙青瞥了他一眼,冷冷道:“你不也沒向喬峰說明事的真相嗎?況且據我所知,喬三槐夫婦對于當年之事并不知。他們在你忙于練武復仇的時候照顧喬峰多年,UU看書www.uukanshu.com明明應該是有恩才對。”
“還有玄苦,喬峰七歲的時候,在山里遇到野狼,被他救下治傷醫好。單就這一點,你就沒有殺他的理由。”
“暫且忽略他們與玄慈的聯系,單從他們做的事上來判斷,你說他們是對你父子倆有恩,還是有仇?”
“實話說,你倘若殺了他們三人,你兒子得知之后,心中會怎麼想,能夠理解嗎?有恩報恩,有仇報仇,而不應該牽連無辜。”
至于學了林武功帶回遼國一事,趙青并沒有提。
原作中,蕭峰拒絕了慕容博用自己命換來遼宋開戰的提議,蕭遠山在邊上連聲稱是;而在掃地僧打“死”慕容博之后,他覺得大仇得報,在這世上已沒有什麼事可干。
由此可以推斷,蕭遠山雖然自稱要將林派武功泄給遼國,但實際上只是公開報復林時所說的場面話。
三十年來,他也從未真正行過,所鉆研的主要也是克制林武功的方法。
“單從他們做的事來判斷?玄苦、喬三槐他們對于峰兒而言,好像確實是有恩無過的。”
蕭遠山心中思索起來,一時間沉不語。他覺到,自己這三十年來,神一直不太正常,以至于對于這些原本清晰可辨的恩仇關系,都有些分不清了。
近些年來,小腹上的梁門、太乙兩偶爾會作痛,關元那里更是十年前便有麻木之,起初只有指頭大小一塊,而現下幾乎都有茶杯口大小了。
看來,除了神之外,自己的也出現了問題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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