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“琴韻小筑”用過晚飯后，趙青瞧得包不同已不再會口出“非也非也”挑釁，便收了“神意生死符”的大部分威力，放了他一馬。

當然，包不同到折磨后，由于“非也非也”的噪音已埋他潛意識深，此后很長一段時間，多半會夜不安寢，噩夢連連，在睡夢中重歷這一幕，也無需再提。

“無風水面琉璃，不覺船移，微漣漪。”趙青、蘇星河、無崖子、阿碧一行人乘坐來時的小舟，向著曼陀山莊的方向疾速駛去。

黃昏時分，晚霞掩空，映在平靜如鏡的湖面上。

小船向前去，從湖面上過去，岸上郁郁蔥蔥，青翠綠，枝條隨風飛舞，不知有幾千株柳樹。

轉過最后一排垂柳，遠遠看見水邊一叢花樹映水而紅，與天邊云霞相輝映。

或許是即將見到闊別三十年的兒，無崖子空長嘆一聲，回憶起了他當年與李秋水在無量玉居的場景。

“昔年師父在教導我們三人時，曾對我、師姐、師妹的修行前途下過斷言。”

他面回憶之，向著趙青道：“‘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’的進境最為平穩，師姐修行此功，倘若能做到心境與之契合，一次次的完蛻變，便可以說打開了通向‘天人之道’的半扇大門。”

“‘北冥神功’可以速，亦可以苦修，且練出來的力中正平和，互濟，符合天地之理，再加上我在三人中居首的資質，突破的可能最高。”

“‘小無相功’有增幅習武天賦的能力，可以提升修習者在招式方面的悟，還有著一式相配的保命絕招，師妹修習此功，可以快速達到江湖中絕頂高手的層次。”

“但由于功法未臻完，的心境容易出現缺陷，在突破更高境界時，難度當屬最高。”

“小無相功的保命絕招？”趙青開口問道，無崖子在傳授武功時，并沒有包括他所說的這個絕招。

“此招名為‘無相本相’，是師父唯獨只授于一人的絕技，威力奇大。在我與師妹互相流武學的時候，也沒有給我。”

趙青點了點頭，姥曾經數次襲殺李秋水，李秋水皆靠“小無相功”保住命，想必用的就是此招了。

原作中，鳩智在天龍寺試演三門林指法，曾稱“無相劫指”的破解之道，當在于“本相”，雖然這只是他誆騙六脈神劍而編出來的容，但確實符合武學道理。

實相即無相，就是本來的樣子，真實的樣子，無有本。凡所有相，皆是虛妄，惟此獨實，不變不壞，又名佛、法、真如、法、真諦等。

實相即是非一切相，所以如來說以非一切相之本相，不執求、不住著，即名為實相。

“無相”之中，總是有著一點不變不壞的“實相”“本相”，尋得此相，自當可以破解“無相”中蘊藏著的變化。

小無相功的“無相”，與佛家的“無相”在中等層次來看，頗有些差異，但從更高的境界著手，卻有著同通之。

佛家的“本相”，就是本來寂滅，不生不滅，就是“諸法實相”，其名為“空”。

小無相功的“本相”，在趙青的推斷中，則應該是“道生一，一生二，二生三，三生萬”中的“一”，或是“未分”的特殊狀態“太極”，亦或是“無名，天地之始”中的“無”。

李秋水“無相本相”的絕招，將小無相功中的“無相”力，短時間復歸“本相”，化為“太極”或“無”，發出更高層次的威力，防保命，也在理之中了。

“為了讓師妹亦有上窺‘天人之道’的希，我們二人收羅了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功笈，只盼創出一門包羅萬有的奇功。”

無崖子頓了頓，繼續介紹道：“試圖讓‘小無相功’通過對天下武學的融合，在‘無相’的道路上，更進一步，為一門堪與‘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’、‘北冥神功’比肩的高階功。”

“此功的名稱，我將其命名‘萬象浩虛功”，取‘天道甚浩廣，太玄無形容，虛寂不可覩，匡廓以消亡’之意。”

“如天道太玄的浩廣和無法形容，若虛空之不可睹，周流六虛，無有定位，方能容納天萬象的變化，上朔有形未形的終極狀態。”

“可惜神功未，我們兩人就生出了矛盾，中斷了相關的創作。”

無崖子慨道：“不過，現在看來，想把這門功真正地創造出來，恐怕至也要有窺見‘天人之道’的修為，當年我倆年氣盛，卻是過于不知深淺了。”

“天道甚浩廣，太玄無形容。虛寂不可覩，匡廓以消亡。”趙青轉頭向浩瀚而平靜、映照著霞的湖面，心中亦不生出了一些相關的。

恍然之間，有所明悟，約已有了一些關于“萬象浩虛功”的雛形。

“小無相功”若練到大，原本威力奇大，不過此功既稱為“小無相”，加上一個“小”字，指明畢竟僅為道家高深功之初階，以之運使道家功法，確可得心應手。

但用之于別家功法，卻不免鑿枘，未能盡臻其妙。以“一指”舉一個例子，就是小無相功催下的一指，威力在段氏功之上，但是其療傷的能力，就要差上一籌了。

想要解決這個難題，從單純的功變化之道來尋找，多半是行不通的，更需要加一些新的理念。

《文始真經中有言：“天地雖大，能役有形，而不能役無形；雖妙，能役有氣，而不能役無氣。心之所之，則氣從之，氣之所之，則形應之。”

“我之一心，能變為氣，能變為形，而我之心無氣無形。知夫我之一心無氣無形，則天地不能役之。”

能夠將“萬象浩虛”融作一爐的，也唯有人的心靈了。

以心役使“太虛一氣”，再以“太虛一氣”衍化出“萬象浩虛”，當能在“小無相功”的基礎上，以此統各式各樣的不同力，以及天地間的各種能量，達至“周流六虛，法用萬”的“天人合一”之境。

這不僅僅是一種極高深的功法門，亦是一種極高明的力運使方式，能夠在實戰之中，發揮出相當的作用。

……

船只到得岸邊，一眼將出去，綠柳掩映間，到是紅白繽紛的茶花，卻不見房屋。

阿碧打量了一會四周的環境，有些遲疑地道：“王家舅太太不許我們慕容家的人上門，如果看到我到了莊子，定要讓手下侍給我幾個耳。”

“不用怕，有你的師祖、太師祖在，他們會為你撐場子的。”

趙青拍了拍的肩膀，安道：“另外，我在你的上拍了一道神印記，若是心中到危險，只要我在十里范圍，都可以察覺得到，趕過來幫忙。”

這是“神意生死符”的另一種使法，并不給人帶來任何痛苦，純粹作為一個單向心靈應使用。

如果阿碧的神波變化過大，趙青這里就能收到信號。

說起來，假如采用“斯碼”的方式，似乎還能當作電報機來使用，傳遞更多的信息。

眾人上岸之后，阿碧與莊兩個名為幽草、小茗的丫鬟流了一會兒，連聲勸說，才勉強讓十來個前來阻攔的持劍婢留出道路，為一行人放行。

穿過花林，過石橋，穿小徑，來到一座小樓之前，小樓檐下一塊匾額，寫著“云錦樓”三個墨綠篆字，樓下前后左右種的都是茶花。

蘇星河背著裝作重傷的無崖子，遠遠去，不由得皺起了眉頭，喃喃自語道：

“茶花喜不喜，種在烈照之，縱然不死，也難盛放。師妹以‘曼陀’作為山莊的名字，實在名不副實，需要好好修正。”

蒔花侍草，原也是逍遙派通的雜學之一，蘇星河的第七個弟子花癡石清風，就擅長此藝。

與石清風相比，蘇星河、無崖子在此道上的造詣還要遠遠勝過，只是瞧見山莊里的況，便知這些花卉栽種頗不得其法。

就在這時，云錦樓的窗戶打開，一個四十歲不到年紀的婦臉含慍，向著樓前的小徑去，本想下令對這幾個膽敢闖莊的外人進行圍殺。

但當注意到無崖子、蘇星河的面容，神卻忽然間一怔，陷了對過去的回憶之中。

……

三天的時間，悄然而過。

對于時的況，李青蘿尚存有記憶，在猶豫了一陣子過后，承認了無崖子、蘇星河兩人的份。

然后，由于蘇星河完好，又顯出了他對花草園藝的通，被央求著，前去指導一干婢仆有關茶花的種植。

雖然很懷疑對方有利用自己的分在，但抱著幾分對于師妹的期，蘇星河暫時答應了李青蘿的“央求”，幫在山莊中做這做那，同時也細致觀察著對方的品行與態度。

在外人面前，李青蘿也暫時有所收斂，期間并沒有讓手下從山莊外抓人，表現還算是正常。

畢竟，扮作重傷無力的只是無崖子一人，完好無損的蘇星河，為江湖中的一流好手，曼陀山莊的幾大婆婆與李青蘿本人合力，也萬萬不是對手。

當然的話，若是加上一個丁春秋，強弱之勢，就得瞬間逆轉過來了。

此外，曼陀山莊的瑯嬛玉，由于其中的籍，本就是來源于無崖子與李秋水的搜集，李青蘿實在沒有理由拒絕原主的要求，只好向一行人完全開放。

趙青并不想過多理會曼陀山莊的這些事，一邊通過神法悄悄詢查山莊員分別都干過了什麼惡事，一邊進到瑯嬛玉，瀏覽著其中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學。

等到幾天之后，丁春秋來到曼陀山莊的時候，才是對其清算的完時機。

這一天晚上，蘇星河回到一行人所在的幾間客房，臉有些發白，能看出其眉目間藏了很深的怒氣。

“師父，你知道我在移種茶花的時候，發現了什麼嗎？”他語氣復雜地道：“茶花下面的泥土里，我居然挖出了一堆人的手骨、骨。師妹用人的尸作花的料，這實在是我所料未及的。”

逍遙派作為道家門派，自稱“道中之圣”，雖然比較放縱自由，有些亦正亦邪的覺，但大來說，本心是屬于向善的。

正常況下，像丁春秋星宿派這種邪派的行徑，絕對是不能容忍的。

無崖子就曾經說過，自己教導出了丁春秋這個為禍武林的惡徒，若不設法將其除去，罪業難消。

與逍遙派主脈分離、占據天山縹緲峰的姥和下屬的靈鷲宮，對于生死符解藥的發放快慢，亦有一部分與主島主的人品好壞有關。

現在李青蘿用人尸作為花，這種行徑，已與丁春秋有著相彷之，引發了蘇星河深深的惡。

無崖子也嘆息道：“你找到的人骨，我在幾株名貴茶花底下也發現了不，還包括了幾失去四肢的尸骨。從尸死之前的形態來判斷，應該是被砍斷了四肢之后，活埋到了土里，失與窒息而死。”

“據周圍泥土松變化的細微痕跡，死者的掙扎相當有限，在土只支撐了很短的時間，可以推斷，這些人的武功幾近于無，不太可能是曼陀山莊的仇家。”

“毫無疑問，山莊發生了這種事，青蘿不可能不知。甚至有很大的可能，就是出自于的直接授意。”

說到這里，他語氣中濃濃的失之意，已然完全顯。

就算對于害自己茍延殘三十年的丁春秋，無崖子想對他施加的報復，亦不過如此了。

然而，李青蘿一行人，卻能對沒有武功的無辜人士下了這等毒手，實在毫無人。

“唉！”蘇星河嘆息道：“弟子沒有師父的手段，看不出這麼多容。我是通過茶花生長的態勢，推斷出泥土中的料有所不宜，想要一探究竟，才意外掘出了離地面三尺有余的人骨。”

“師妹下令讓山莊中人瞞拿人作花的消息，卻又要求我幫忙照料茶花，實在是錯估了我們逍遙派在花草方面的造詣。”

趙青之所以沒有向兩人李青蘿的惡行，正是想讓他們自行發現，以帶來更深的震撼和厭惡之。

從他人口中聽到，與親手發掘而出、親眼目睹相比，后者留下的印象，自然要強烈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