簡單地流了幾句之后，趙青來到彭氏五老自留下的大坑，發現了一地的青銅碎片、扭曲損毀的長矛、短戈，以及表面焦黑、實則完好無損的扁諸之劍，與一塊澹藍的令牌。

檢查了一番扁諸之劍，發覺此劍總長三尺二寸，就長度而言，顯然比一尺一寸的毫曹子劍更加適合自己。

而且作為衛潛伏他國使用的兵，也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征，在外觀上就是一柄良的青銅劍，不怎麼引人注目。

雖然判斷總數高達上千、吳國衛標配的扁諸之劍，在品級上應該及不上自己的毫曹子劍，但趙青可沒什麼用雙劍互斫來決出高下的想法。

想了一想，猿公現下的武仍是普通的竹棒，可以把扁諸之劍給它使用，應該能提升不戰力。

也不知道，吳國“泓上劍衛”的本部，會不會有對它的追蹤能力？

不過，吳國衛追蹤任務目標，一直追到了會稽城，應該也算不上什麼特別的事，不至于引人注目吧。

畢竟，當年吳楚戰爭的時候，這樣的潛伏可絕不在數。

將扁諸之劍收起，趙青抓起那一塊澹藍澤的令牌，發覺其上有著常人眼幾不可察的細微刻痕。

凝神觀察之下，很快就辨認出了正面與背面的十個吳地篆文。

吳國越國的語言文字，實際上并沒有多差異。

歷史上，伍子胥勸說夫差攻越，就提及了兩國“習俗同，言語通”的特點，認為攻下越地就可以“得其民”，而越國對吳國也是這樣，因此兩國“勢不兩立”。

只見令牌的正面刻著“泓上劍師”，背面則刻著“乙申第一十五”，應該是這名吳國衛的份銘牌。

“乙申”是指衛的中階劃分，相當于一支隊伍的名稱？第一十五指的是此人在隊伍中的武功排行，還是隨機分配給各人的序號？

趙青心中暗暗思索，試著將神力探令牌部，畢竟它能夠在劇烈的炸下毫發無損，至也算是一件寶。

專門用如此堅固的材料打造，多半還有著別的功用。

果然，在神力的輸之下，令牌表面的藍微微發深，向外散發出了一圈奇異的神波。

“幽神玉？”彭離發覺自己應中的趙青仿佛一下子消失了，不訝然驚呼。

趙青知道神玉是玄玉、靈玉之上的貨幣單位，流通極，分為許多種類，有一些特異的功效，據說戰車之所以能夠與高階修行者相抗，就與其裝備的大量神玉有關。

一枚標準的神玉，為一個指甲蓋大小，理論上相當于萬金，但市面上的價值還要高出不。

這個澹藍的令牌長兩寸寬一寸，恐怕有十幾枚神玉的總量了。雖然仍比不上扁諸之劍的價值，但也是驚人的收獲。

趙青又試了幾次令牌的特異效果，確認它作為份銘牌以外，應該也是吳國衛執行任務時匿自的道。

無論是彭離，還是自己，在令牌的效果被激發之后，都失去了對令牌周圍空間的應，且自生出了將其忽視的覺。

而據輸神力的強弱與方位，則可以控制屏蔽空間的大小與形狀。

話說回來，前往會稽城的路上，保持令牌的激發，豈不是可以大大減危險？就算再上了一個新的吳國衛，也不會被他給探查到了。

在返回春泉邑的途中，趙青又仔細檢查了一番自己的神況，并沒有發現什麼敵人臨死前留下的、可以用來追蹤的神烙印，讓完全放下心來。

冥冥之中，生出一種應，彭余的本，離這里恐怕有數萬里之遙，就算確認神自的大概位置，都很難做到，更別說快速找到、并追殺自己了。

實際上，從邏輯上來說，倘若彭余的心之神在離附遁走之后，能夠很快地找到本，有把握追殺，它也不至于付出巨大的代價，悍然自了。

而對于彭余的本來說，他大概不會猜到事的真相，而是覺得敵人既然能把他的神得自，多半擁有著神勁第二關及以上的實力，并非是由于神想除去一名日后有威脅的敵人。

因此，冒然追查、報復，顯然是很不妥當的，因為對方很有可能是與他相近的高手，或許還有著各種幫手，令他陷險境。

總而言之，趙青判斷自己離開這里后，以正常速度前往會稽城，期間遇上危險的可能并不大。

……

吳越邊境，浮玉之山。

山停水聚，元氣融結；竹徑鏈碧岫，清風鋪翠巒；全形勢而周脈絡，鐘靈毓秀于其中。

浮玉山脈呈西南—東北走向，長達兩萬六千余里，寬達四千余里，萬丈高峰無數，橫于吳越之間。

雖地廣人稀，但匿于其中的修行者絕不在數，猶勝越國中部的會稽山脈。

蒼山橫列如屏，蔥蘢疊翠，浮云如帶，積聚半山，千變萬化，氣象萬千，忽起忽落。

其中的一座不起眼的萬丈山峰，接近頂部的位置，有一個千丈大小的手掌印，陷峰部，形了一個近千丈深的巨。

巨的部，竟然是一片長著稀疏樹木的綠野，其間房屋高低錯落，就像是個有規模的村落，籠于夜之下，格外寂靜。

但毫無疑問，這絕不會是一座簡單的村落，因為八九千丈的高度，空氣稀薄，沒有武藝在的普通人決計生存不了多時間。

曙出現在遠方天際，天漸明。

結束了一夜行功的彭余臉有些蒼白，緩緩走出他所在的小院，來到了外面的一百丈方圓的空地。

空地的邊緣，一株徑達十數丈的巨樹高聳云，投下上百丈的影，使得昏暗籠罩住了整片空地，正如同此刻彭余心中的翳一般。

一道灰白的人影，從巨樹探出的一枝杈上緩緩飄下，落在了空地中央，一座通白玉材質的高臺上，是一個穿著白風，面容俊逸，目深邃的男子。

白男子看起來約莫二十五六歲，給人以一種溫文爾雅的覺。

一頭長數丈、背上布滿與老虎相同的條紋、長著覆蓋短的牛尾的勐自空地外一躍而至，落在了他的邊，低頭傾首，一副溫順的模樣。

彭余認出這是浮玉山脈特有的異“彘”，從它的型與跳躍能力來判斷，實力估計達到了神勁的層次，已是不折不扣的妖，且兇惡嗜，有著食盡一城之人的先例。

但在白男子的邊，“彘”卻溫順如最乖巧的家兔一般，不敢稍作彈。

此人便是虛空道的軫宿之主，譙時繼，僅次于日月金木水火土七大星主的二十八名高手之一，抵達六氣境的真正強者。

在仙印峰的廣場，每天清晨，都會有六氣境的高手在中央高臺展開衍化的心靈場域，無聲無息間，提升周圍神勁罡勁的修行速度。

雖然對于這個級數的強者，這只不過舉手之勞的小事，但天下勢力之中，真正能讓低境界員到這種加持的，卻是只有數中的數。

也正是因為組織的康慨大方，在叛出家族后小心謹慎的彭余，在加虛空道多年之后，也生出了幾分歸屬之。

至于譙時繼的修為，彭余卻并不知曉。

像虛空道這種被周王室打為逆賊的組織，員之間的實力并不怎麼明，除了據擔任的職位高低來判斷強弱以外，很難尋找到別的報。

不過，對方在六氣境中絕對已走上了一定的距離，不然，也沒有能力擔任虛空道針對此次穆王寶城、出世的六位負責人之一。

他遠遠向白玉臺上氣度不凡的譙時繼，心中思緒萬千，不聯想到了昨晚發生的變故。

據虛空道高層傳出的消息，穆王寶城疑似只為叩道三步之下的人開放，也就是說，神勁第三關與同層次的煉氣士，就是寶城允許進的最高修為級別。

這種境限制修為的況，一般來說，都是因為境之主想搜尋有天賦的傳人，還有著年齡上的限制。

而放眼偌大的虛空道，在一個甲子的年歲限制以，自己也是排名前十的神勁高手。一旦穆王寶城真正現世，可以說有九把握，獲得組織進其的名額。

但昨天夜里，彭余忽然間發現，自己刻意分出、派在越地搜尋穆王藏相關線索、以在日后占得先機的其中一道神，居然完全失去了應，多半已然消散毀去。

失去了心之神，自己火行五獄勁與極幽玄勁之間原先的平衡，將會到兩以上的影響，在調整過來、恢復穩定之前，實力明顯損。

就算耗盡自己這些年積攢下來的資源，也只不過提前恢復的平衡，很難加快心之神重新衍化而出的進程，仍有不影響。

由于這一件意外，自己原本十拿九穩的名額，現在充其量只有五的把握獲得。

不過，雖然深深恨上了那個毀去他神的高手，彭余依然不聲，只是跟著周圍的幾十名神勁罡勁一起，借助譙時繼的心靈場域加速修行。

“譙老兄，讓你久等了。”

彭余回首去，只見巨的外面，有一只巨鷹疾速飛近，鷹背上坐著一個銀白長發的年，從數百丈的高空一躍而下，輕飄飄地落在了譙時繼的邊。

年背負五尺古樸長劍，雙眼一只純黑一只純白，黑白時不時地左右切換，顯得詭異至極，而從他的語氣上來判斷，這赫然又是一尊六氣境的強者。

“章小子，你來得正好，我剛接到太主的消息，對于此次穆王寶城的現世，劍圣孔周有意南下，與我們虛空道合作。”

譙時繼拍了拍邊上彘茸茸的虎頭，笑著道：“到時候，我和公羊兄向他討個面子，讓他教你兩招，豈不比長年搜尋虛無縹緲的上古劍修跡，要來得容易？”

“劍圣孔周？他對我們虛空道的態度，不是一向不怎麼看得起的嗎？忽然就要與我們合作，不會其中有什麼謀吧？”

章未央瞥了臺下的彭余一眼，驚得他倒退兩步，沒有掩飾自己的聲音，澹澹回道。

遙遙聽見談話，彭余心中勐然一震，“知地者智，知天者圣”，在夏商兩代，只有真正邁天衍境界的絕代高手，才有被稱“圣者”的資格。

縱然大周三千載以來，修行較前代有所衰落，除了文王、武王、周公等寥寥數人之外，再無天衍級數的高手，所以“圣者”的標準已不再像先前那麼嚴格。

但孔周既然能號稱“劍圣”，至也是初步超越六氣境界、上探天衍之道的巔峰強者，絕對是世間有數的大高手，為何自己從未聽說過關于他的事跡？

“哪里來的謀？”譙時繼笑著回道：“你也是練劍之人，不知是否聽聞過當年穆王收藏的那一柄昆吾劍？”

“昆吾劍！”章未央悚然一驚，訝然道：“就算穆王真將其留在了寶城中，這一次有機會進城的年輕人，又有誰能夠得到它的認可，將其帶出城外？”

“孔周跟太主老人家說過，關于昆吾劍的事，他并不愿借助小輩的天賦。修劍之輩，機緣唯有自取，不可妄奪他人。”

譙時繼皺眉道：“按照他的說法，只要確認了穆王寶城的位置，并讓那些‘天才’拖延此次現世持續的時間，他有把握用手中的無上神兵，破開寶城的防護，毀去其蔽逃遁的能力。”

“這麼有自信？”章未央眼中的黑白變換忽然停下，有些驚疑地問道：“難道說，存世近兩千年的穆王寶城，真的能在這一次被人功毀去？”

“誰知道呢，希是真的吧。”譙時繼嘆道：“兩千年過去了，徐氏八臣，已有六脈完全衰落。如今仍能堅持先祖之志的，也只有你我兩家了。”

章未央點頭道：“依靠著整個虛空道的力量，再加上友方的配合，偃王當年未竟的功業，必然能夠在兩百年，得以實現。”

“不錯。”譙時繼轉向遠的蒼翠群山，緩緩道：“太太兩位星主有言，姬周竊居天子位已近三千載，當年那些化小世界的強者壽數將盡，單憑傳承下來的九鼎重，已無力繼續鎮社稷。”

“在我近日連山易的卦象中，姬周積蓄上千年的磅礴王氣，也即將散于九州各地，歸于大國諸侯。嶄新的時代，終究會到來。”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