鄧媳婦兒最終還是選擇跟隨染溜出侯府,主仆倆互相攙扶著往縣上疾步而行。由于侯府離邊境集市實在遠了點,主仆倆才踏進街市里,便忙不迭地尋了家腳行,雇下一輛馬車前往。
二人坐進馬車里,總算舒了口氣。鄧媳婦兒張兮兮地攥著染的手臂,好像一松手就能不翼而飛似的。
“你別這麼張,要自然點。我剛才跟你說的那些可記住了?”染倚靠在肩頭勻著氣兒,“這力就是不如去年,我去年跟李老頭他們秧,可厲害了呢。”
“夫,夫人,奴現在反悔還來得及麼?”鄧媳婦兒面難,勸道,“咱們還是回府吧。奴知道夫人膽識過人,還特聰慧機智,但眼前這況……”
“要走你自己走。”染撇撇,裝起可憐,說,“你忍心讓我獨自面對那一群大漢。想想上次那個陸榮,那大片刀,天爺喲~”
“行了行了,夫人,奴一定寸步不離地守著您。”鄧媳婦兒把臂彎上的籃子攏了攏,“這招真能管用麼?”
“我上哪知道去。”染咯咯地笑道,起掀開車窗簾子向外瞧了幾眼,說,“今年夏天來得早呀,外面已經這麼熱了?”
“夫人沒、沒把握?”鄧媳婦兒的心又“咯噔”沉了一下,“萬一……”
“好啦。”染在心口了,說:“事能不能辦我不知道,但咱們一定是安全的。”
主仆倆言語間,馬車已來到邊境集市附近。鄧媳婦兒下車付了錢,又攙扶染走下車。
眼前的集市,們再悉不過,這大集里販賣的東西相當全乎,而且價格要比朝暉街那邊便宜許多,有時候還能淘到些東野那邊的好玩意兒。
“要慢慢走,慢慢逛。”染囑咐道,“那小丁長啥樣來著?我上次沒記住呢。”
原本神經繃的鄧媳婦兒“噗嗤”一聲笑出來,拉染說:“夫人就看誰長得最兇。那人也是奇怪,一般潑皮都囂張得很,管怎麼不得個‘丁爺’啥的,他居然還謙虛。”
“他長得很兇麼?”
染回憶半晌,是有點里氣的,不過能管轄這麼大一片地方,應該不是個莽夫,還是有點頭腦的吧?再說康鎮能看上一個傻子?他勢必得找個特會辦事的才行吧?
主仆倆一壁說著悄悄話,一壁往集市深里走去。染今兒故意打扮的花枝招展,目的就是要讓人覺得是富貴人家的夫人太太。這里魚目混雜,是手小們賴以生存的溫床。
若先上丁易便都好說了,若是一時半會兒不見他,還可故意引小來搶自己,以此博得丁易那一眾潑皮的注意。
染主仆走過大半個集市,逛得十分仔細,幾乎把每一個攤位都翻了好幾遍,可還是沒有見丁易那廝。更無奈的是,今天想讓別人自己的錢——雖然茄袋里沒有多銀子,可就是無人沖過來。
“我看起來很寒酸麼?”染拍拍鄧媳婦兒的肩膀,“你老實說,我不生氣的。”
鄧媳婦兒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,道:“夫人確實不像富家太太……但還是很年輕漂亮的,一瞧就是未出閣的俏小姐。”
“為什麼呢?”染不依不饒,問說,“我這行頭雖說舊了點,但也很值錢呀。”
鄧媳婦兒指了指從們邊走過的一撥人,嘆著氣道:“夫人瞧見沒有?那才是富家太太的款兒?前后有多人簇擁著?看看下人們手里提的東西?咱倆……您還不讓水哥兒他們跟著。”
染耷拉下耳朵,揪著大袖衫擺往前走,沒奈何地道:“我們帶著人,那丁易一定覺得咱們防心太強。我既是要打牌,就得讓他對咱們沒見。”
“潑皮哪有講道理的呀,夫人……”
鄧媳婦兒和染說的過于投,沒有瞧清楚眼前的路,染幾乎是半個人撞在丁易上,腳下更是結結實實地踩下去。得虧丁易是個糙漢,這要換范星舒那種小白臉,定要嗷嗷喚一頓。
鄧媳婦兒趕把染拖了回來,染緩和一下尷尬局面,囅然笑笑,“我沒瞧清路,你疼麼?沒啥事吧?”
丁易然有興致地向染,散漫地朝叉手行禮:“見過侯爺夫人。”
“噓!”染指抵邊,道,“小點聲,我可不想讓人聽見。”
“怎麼?”
丁易上下打量,腹嘆,這建晟侯夫人長得真夠標致。前兩日近距離瞧,便覺得的特有韻味,今兒涂上胭脂后,更是人間尤了。這麼個艷的小娘子怎麼就跟了那殘廢侯爺呢?可惜了,白瞎了。
染拿過鄧媳婦兒手里的籃子,示意丁易往前湊湊,說:“你知道的,我們侯府窮,我采了草藥想在集市里賣。可我不大會吆喝,再說被侯爺知道,他又要罵我了。”
“合著夫人是跑出來的?”丁易往四下瞧瞧,當真沒發現水生等人。
其實他盯著染主仆已有一刻鐘了,但他沒有輕舉妄,是瞧著們主仆好像在尋找什麼,才走出來現。
“是啊。”染裝的特難為,“你有法子幫我賣了麼?你要是能幫我賣了,咱倆二八分賬。上次你在食肆里對我大不敬那事兒,咱一筆勾銷,我保證不記仇。”
“如果小人沒記錯,是夫人潑了我一的油漬。”
“你要跟我計較麼?”
丁易低首笑了笑,扯開籃子一瞅,這籃子里的草藥絕對稱得上珍貴,他母親要是用了,對病定有好轉。
“小人掙得是窮苦錢,當然要計較。這些草藥我替夫人賣出去,可咱們得五五分賬。”
“四六。”染退了一步,做出不忍讓步的模樣。
“五五。”丁易非得討這個便宜,他覺得有趣。
染眨了眨盈盈水眸,幾乎沒有猶豫,說:“。”
丁易登時就反悔了,這染答應的是不是太快了些?其中該不會有詐吧?不過這麼點東西,就幾兩銀子的事,能使出什麼手段來?
“丁兄弟不愧是互市里的頭號人,就是有法子。”染把籃子往他手里一推,“你要賣給誰啊?快帶我過去,我殺價有一手的。我跟你說,在侯爺邊久了,那真是久病良醫,我懂得可多藥理了呢。”
“你懂醫?”丁易訝然說,“難怪能采到這些名貴的草藥。”
“哎,侯爺要吃藥啊,我們又沒錢,只得自己想法子。我可不懂醫,只是侯爺發病實在難忍,我替他嘗了些野草藥,能幫他緩解一點病痛。”
二人橫于集市中央言語,導致來回走的客流繞道而行。染覺得在這地方太扎眼了,便說:“帶我去個人的地兒,萬一我被人瞧出來不好。”
“夫人就不怕我做點什麼不軌的事兒?”丁易俯到染面前,“你跟我走,后果想好了沒有?”
“侯府沒落是真,可好歹還頂著侯爵的帽子,你膽敢我一下,我便自戕。我死了,我就不信你丁易以后還能在錦縣上混。”染微瞇著眼眸,挑釁地道,“你不知道麼?我可是知縣府邸和邊軍駐地的座上客。”
“是麼?既如此,大人們還能眼見著侯府過得如此寒酸?”丁易已引著往集市的一條岔口走去。
“你沒聽過救急不救窮麼?”染款步相隨,當真沒有畏懼,“誰的日子都不好過。再說我家那百畝良田秋天就能收,苦難只是眼前的而已。”
丁易已帶們拐到一偏僻的巷子里,鄧媳婦兒下意識挽染的小臂,總有一種羊虎口的覺。
“夫人這麼樂觀。”丁易忽然停下腳步,害得染差點又撞上去。
“這是哪啊?這草藥你要賣給……”話猶未了,染便見到從幾個巷子岔口,兀地冒出來一堆潑皮。他們臉上掛著猥瑣的笑意,正一步步向們靠近。
“說吧,夫人找我究竟是什麼目的?”丁易負手笑問,“夫人若是不說實話,我也不知道是啥后果。”
這丁易比染想象的要聰明,扶著鄧媳婦兒,慨然說道:“給令慈看病。”
“你!”丁易在他母親的問題上從來都嚴謹的要命,“夫人休要說笑。”
潑皮們已走近了,染被這些孟浪之徒涎涎地盯著,覺都快要瘋掉。但得撐住,這時候絕對絕對不能怯。
“我聽聞令慈患的是關節疼痛的癥疾,這是年輕時勞過度所致。當今世面上大夫開的方子是有止痛功效,可依賴較強。老人家年歲大了,副作用越來越明顯,你擔心藥量弄不好再適得其反吧?”
“你能有什麼好法子?”丁易向后擺了擺手,一眾潑皮悄然退回去,須臾,又沒了蹤影,仿佛他們剛才沒有來過一般。
“不才。”染指了指籃子里,說:“我家侯爺在沙場上出生死,不僅殘了雙,上的傷更是多到不計其數。他每晚都疼的死去活來,骨頭跟炸裂開一樣,我日夜守著他,你說我心急不急?”
丁易聽明白了,建晟侯的癥狀與他母親有些相似。但是他不能拿母親當兒戲,故追問道:“所以,侯爺他現在怎樣?”
“自然不可能痊愈,我只是能讓他緩解疼痛。你想找能讓令慈徹底康健的醫者,那我做不到。”染沒有把話說滿,畢竟不能讓外人知道的“醫”很高超,否則再懷疑隋的雙已被治好就壞了。
“夫人為何要幫我?”
“收買你啊。”
“夫人夠直接,我對你有用麼?”
“先證明我對你有用,你才能對我有用。”
丁易躬叉手,恭敬地說:“那就委屈夫人屈尊,隨小人回家走一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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