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說凌恬兒本就是強弩之末，偏自己不愿承認輸給寧梧的事實，非得再來這麼一下襲。結果可想而知，唯一意外的是，將攔下之人不是寧梧而是安睿。

準確的說安睿沒有出手，他是用魁梧的軀，把凌恬兒穩穩地擋了下來。把積的所有怨氣都使在這一拳上，安睿卻以這種方式讓發泄出來。既沒傷害到染毫厘，又使勉強出了口氣。

頃，安睿微微躬退回到染后，全程沒有講一句話。

染覷了他一眼，只覺顧白的眼真毒，太會識人，把他和范星舒這麼兩個有真本事的人送到隋邊來。

寧梧渾繃著，鷹眼出一子兇煞，想要再次出手，教訓教訓那個討厭的凌恬兒。

“寧梧。”染搖了搖頭，喟嘆說，“不要了。”

寧梧不得不聽染的話，強咽下這口氣，低低地回了聲“諾。”

那廂，凌恬兒已被邊扈從們架起來，在今日之前，沒有輸過。

整個東野國上下，上到父親、兩個姐姐，下至臣子、扈從，所有人待都是眾星捧月般的寵和戴。

凌恬兒確實是東野國的天之，但卻忘記了山外有山的道理。

染以為一次雒都之行，能讓有不長進，如今看來貌似甚微。

“自雒都回東野已有段日子，狄格的后事如何了？”染稍稍邁步，寧梧立馬相扶，“我知你恨我騙了你。”

凌恬兒吸了吸口中的沫，側過臉，狠狠吐到一旁，強撐著子從扈從的臂彎里掙出來。說：“好人都讓你做了，你可真為我們東野著想。”

“過獎。”染彎眸淺笑，“你既明白那件事的利弊，那麼再給你一次機會，你還會這麼做的。我不過是順水推舟，真正的癥結在狄格上，在你們東野部。”

“你染真是博天下。”凌恬兒強忍上的劇痛，嘲諷地說，“我就瞧不上你這清高的樣子，搞得你多無私似的，指不定心里藏著什麼花花腸子。”

“凌恬兒！”寧梧發出警告，“你對我家夫人放尊重些，我看你還是皮子太！”

“我和你家夫人言語，有你這條狗什麼事？”凌恬兒乜斜染，“你們建晟侯府到底有沒有點規矩？”

“寧梧不是狗。”染肅穆說，“我們建晟侯府里沒有狗。”

“哼！”凌恬兒冷笑一聲，“主就是主，奴就是奴。我在雒都時也見了不你們北黎的達顯貴，你跟他們比可差遠了。”

“你說的是。不然我們怎麼會被北黎皇帝派封到錦縣上？我們侯府沒能耐、沒本事，所以以后也請東野小郡主而遠之，切莫再打我們侯府的主意。”

凌恬兒瞅了瞅染后的那些人，湊到染跟前，低了聲音，嗄嗄地說：“可隋是我們東野人啊，你阻擋不了他回家的路。”

“隋要去哪兒，不是你說的算。”

“那更不是你說的算！”凌恬兒惡狠狠地瞪向染，“你能給他什麼？替他管管侯府，種地、養孩子？你只會耽誤他。”

“哦？”染黛眉微挑，嫣然一笑，“那麼凌恬兒你能給他什麼呢？”

“我給他找全東野最好的大夫，為他治，讓他重新站起來，重新回到馬背上去，馳騁沙場披靡一方。”凌恬兒有竹地道，“你甘心讓他永遠蜷在那侯府里？”

“這樣吧，你隨我回府，讓隋親口對你說，他想過什麼樣的日子。”染灑笑，攏了攏廣袖，“還是讓你徹底死了心的好。”

“我不去。”凌恬兒瞥頭，負氣道，“他現在被你控制著，能說什麼真心話？”

“我控制他？”染詫然，“侯府是建晟侯的府邸，他是那兒的主子。你不要見隋，又在大興山上鬧這麼一出，到底想要干什麼？唔，差點忘了跟你說，侯爺要我帶個話，要是你們東野不滿我們侯府使用這塊地方，直接去康鎮那里告他的狀便是。”

“回去告訴隋，我凌恬兒絕不會做對他有害的事。狄格假借東野之名栽贓陷害他，不是東野朝堂，更不是我父親指使。狄格已被我父親死，建晟侯不要與我們產生不虞之隙，我們的誠意依舊在。”

原來凌恬兒過來鬧事，是為了跟隋講明這段話。染刮目相看幾分，對隋還一往深。

回頭想想，凌恬兒才見過隋幾面，怎麼就思慕他到這個地步？到底是喜歡他這個人，還是喜歡他背后的那些環，還是二者兼有？

凌恬兒沒有提起在雒都遭遇的那些事，除了領略到強大且腐朽的北黎王朝，還聽說了關于隋的一些傳聞，包括自己面圣時，被劍璽帝冷不丁問及一。要不是讓邊的老太監提醒，劍璽帝好似還能追問下去。

回到東野以后，凌恬兒將這些細枝末節通通講給父親分析。再結合暗樁們發回來的消息，凌澈覺得北黎朝堂對隋的態度很奇怪。好像有兩勢力在相互制衡拉扯，有些人仍忌憚殘廢了的隋，不得他早點去死，有些人又好像寄期于他搞點什麼靜出來。

難道隋上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？凌澈一時搞不清楚，只有一點可以確定，隋對北黎王朝還有用。

對北黎王朝有用之人，對他們東野國一樣有用。

其實在凌恬兒沒有歸國之前，狄格之事就已經瞞不住了。凌澈一直沒有他，一是因為當事人都不在家中，二是凌澈不想跟狄氏一族在年節里撕破臉。是以這件事直到凌恬兒一行人回到東野，才被徹徹底底地搬到臺面上來。

事真相不必累述，人證、證樣樣俱在，狄格本無法抵賴。所以狄格必須死，他得為這件事負責。不能讓藐視東野法度之人逍遙法外，就算他的家族坐擁丹郡，就算凌澈的二兒嫁給了狄格的親哥哥。

只不過死狄格，是件非常艱難的事。二郡馬一家反復到赤虎邑來求，為狄格上表的文書堆滿文班院。到最后是狄格之父，丹郡真正的統治者狄尤親自求見凌澈。

但凌澈態度堅決，還是把狄格推上了斷頭臺。

狄尤痛失子，卻不敢跟凌澈反目，然則他們之間的嫌隙已就此埋下。

狄格之死，沒有讓整件事塵埃落地，這一點凌澈心知肚明。

他和老國師促膝長談，說：“狄格是代替整個狄氏而死，丹郡勢力逐日膨脹，他們安的什麼心思早就昭然若是。”

“狄格那孩子最后代，說他喜歡小郡主，奈何小郡主眼里只有北黎那個殘廢，這就是他加害隋的機。”老國師捋著白胡須，道，“他不敢說他的真正目的是爭奪國主之位。假設小郡主鐘意的郎是博、浦慶，那麼……”

“同室戈。”凌澈苦苦笑道，“我管怎麼還能再活二十年吧？他們這麼早就開始覬覦國主之位，不覺得之過急麼？”

“小郡主已到適婚年紀，誰不想抓住這個機會？”老國師略略頷首，“況國主再誕下世子的況……不太大，這一點舉國上下都明了。再則丹郡這幾年羽翼滿，在十二郡里呼聲最高，是堅定不移的主戰派，就想跟北黎盡早開戰。”

“若順了他們的意，即便我們打敗北黎，東野皇族也會從‘凌’變‘狄’。東野的天依然會變，十二郡再次重新洗牌，生靈涂炭在所難免，那可比現下鬧荒要嚴重的多。”

“夜郎自大。”凌澈站起，負手立于殿前，“我讓恬兒去次雒都，就是想讓見識見識外面的天下有多大。”

老國師持著權杖站在凌澈后，正說：“東野地勢所困，就是弱小，這點我們要承認。我們不如北黎，甚至不如隔海的南鹿，還有沙漠深的西祁。僅僅因為丹郡比較富庶，就敢拿一國臣民之命做賭注？再戰敗，東野必被北黎滅國，到時候我們連藩屬國都不是了。”

“我這次執意死狄格，定會惹狄氏不滿，我的碧兒和外孫們亦必遭影響。但我一定要制丹郡那邊的囂張氣焰，要十二郡都明白，我凌澈才是東野絕對的統治者。”

凌恬兒從大興山鎩羽而歸，本不想讓父親看到自己了傷，但還是沒有忍住，潛前殿。老國師和父親所談，聽去了大半，更加痛惜父親這一國之主當的有多不容易。

“眼前，我們的重中之重是讓百姓們別再肚子。為給北黎備齊貢，我們已愧對于底下百姓。遷都赤虎邑，就是要以這里為中心，大力開墾荒地，今年務必得收。不然我們又循回困境里，到歲末時，只會比去年的狀況更加糟。”

聽到老國師說的那麼凄哽，凌恬兒的淚水已在眼圈里打轉。

接著，父親又繼續說：“還有隋，我必須要迎他回東野。我需要他為我淬煉出一支最強勁的東野鐵騎。他的隊伍可以把西祁打得那麼慘烈，同樣可以為我們抵抗住北黎的刀戟。”

“可他遲遲不肯投誠。”凌恬兒沖地跑出來，困道，“我不明白他在顧慮什麼？我沒見過父親對任何一人如此敬重和真心，況他里流淌的就是東野人的啊！”

“或許是我們開的條件太籠統、不夠高？”凌澈驀地回首，只見自己最疼惜的小兒被打那副樣子，一瞬間大發雷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