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當日哀家給過你機會，手指而已就能讓皇帝病弱而亡，你偏偏不肯。” 

 太后在庭院中坐下來，仗著院中一覽無余，沒人能聽，說話時很有些肆無忌憚。 

 “好好的從龍之功就這麼沒了，還徹底得罪了哀家，先前又以犯險，以自己為餌哀家宮來為他做說客，可換來的是什麼呢？” 

 搖頭嘖了一聲：“旁人卿卿我我，你卻囚幽微殿，今日若不是哀家召見，你怕是連門都出不來吧。” 

 謝蘊不如山，仿佛只聽見了最后一句：“今日的確是要謝過太后，才讓奴婢得以出門走，見見這宮里的景致，謝太后恩典。” 

 “顧左右而言他，”太后冷笑一聲，“你莫不是以為哀家會被你這種伎倆蒙騙？哀家不信你當真不在意。” 

 謝蘊輕嘆一聲：“太后出荀家，那應當知道世家是如何教導子的。” 

 “知道又如何？人心難測，若事事都依教導而為，天下豈會有人為惡？” 

 謝蘊心悅誠服般低下頭：“太后說的是，奴婢教了。” 

 太后一眼便覺得在裝模作樣，正要拆穿卻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麼。 

 方才只是想反駁謝蘊言不由衷，卻一時不察竟像是在指責世人虛偽。 

 在高位，說錯句話不算什麼，只是本以為自己占據主，卻被人三言兩句便引著了套，的氣勢多都是被挫了。 

 “謝蘊，竟敢如此算計哀家。” 

 臉冷沉下去，正要發作耳邊卻忽然響起青鳥的聲音：“皇上。” 

 太后側頭看了一眼，就見殷稷自正殿走了出來，看似是隨意閑逛，可不多時目便落在了們上。 

 “太后還在？朕以為太后勞累，已然回宮了。” 

 殷稷說著躬見禮，自然而然地抬腳走了過來。 

 謝蘊側開一步屈膝，借著起的功夫看了過去，對方不知是沒有察覺還是不想見，連眼角余都沒有掃過來。 

 謝蘊心里輕輕吐了口氣，垂下了眼睛。 

 “這是皇上第一個孩子，哀家自然會多在意一些，等這孩子平安降生，哀家也能和先皇代了。” 

 殷稷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下來：“勞累太后掛心了……” 

 他的目這才落在謝蘊上：“朕倒是不知道，太后何時與親近了，在說什麼？可能說給朕聽聽？” 

 太后抓著帕子摁了摁角，漫不經心道：“什麼親近不親近的，不過是聽說犯了大錯被逐出了乾元宮，想著同為世家出便生了幾分憐惜，宣來說說話，倒也沒說什麼旁的……” 

 也掃了謝蘊一眼，眼底閃過暗，臉上卻溢滿唏噓：“年紀大了就容易回憶往事，哀家方才正與說起齊王，若是齊王當年沒有糊涂，說不得謝蘊如今就是皇后了。” 

 嘆了口氣，隨即像是反應過來殷稷很忌諱這件事一樣，連忙捂住了：“看看哀家，真是年紀越大越不中用，皇上莫怪。” 

 殷稷在袖中的手慢慢攥拳，指節一片森白，然而面上他卻沒有泄毫：“太后言重了，實話而已朕沒什麼好怪罪的。” 

 謝蘊忍不住看了他一眼，很清楚殷稷對這件事有多麼在意，在宮里的這些年，齊王簡直就是殷稷心里提都不能不提的忌，每每說起都會引得他然大怒。 

 從未想過他會有如此冷靜應對的一天。 

 是在故意忍，還是當真不在意了？ 

 可不能問，只能垂下眼睛當做什麼都沒聽見。 

 太后卻又開了口：“皇上如今也有了子嗣，再不立后怕是說不過去了，人選還是盡早定下來吧。” 

 謝蘊一怔，雖然告訴過自己莫要失態，可聽見太后的話還是沒能忍住抬起了頭，卻不防備太后正看著，姿態里著濃濃的有竹。 

 很清楚兩人的痛點，既然是要挑撥離間，自然是哪里疼刀子就要往哪里扎。 

 掃了一眼謝蘊不自覺抓起來的角，輕蔑一笑扶著青鳥的手站了起來：“坐了這許久哀家也有些乏了，皇上若是想好了皇后人選，哀家必定盡心籌備。” 

 殷稷沒有挽留，沉默地起送行，等太后駕不見了影子他才看向謝蘊，目極快地在上掃過，隨即側開頭：“回去吧，以后別出來了。” 

 謝蘊卻遲遲邁不開腳步，明知道殷稷現在并不想見，明知道現在兩人無話可說，可就是舍不得走。 

 殷稷也不知道在想什麼，雖然說了攆人的話，自己卻也站在原地沒。 

 氣氛莫名的粘稠，正殿卻在此時傳來了哭嚎聲，有宮人喊著王貴人又做噩夢驚醒了，要人快去找皇上。 

 殷稷抬頭看了一眼，心里煩躁得厲害，王惜奴到底有完沒完？夫“一死”，似乎逐漸囂張了。 

 可當著宮人的面他再煩躁也只能克制，現在還不到那母子的時候。 

 他下所有不痛快，抬腳朝殿走去。 

 謝蘊下意識跟著走了兩步，腦海里都是太后剛才的話，皇后的人選要盡快定下來了…… 

 “皇上會立后嗎？” 

 掙扎許久還是開口問了出來，殷稷腳步一頓，頭都沒回：“這和你無關。” 

 謝蘊也知道和自己沒關系。 

 只是……如果殷稷真的有了立后的想法，便連留在宮里遠遠的陪著他的理由都沒了。 

 “皇上……會立后嗎？” 

 猶豫許久還是又問了一句。 

 明明語氣并不強，甚至連音調都低了下去，著，卻仍舊激怒了殷稷，他轉過頭來，聲音冷：“朕說過了，和你無關，你聽不懂嗎？！” 

 謝蘊僵片刻，沉沉地嘆了口氣，聽得懂，不愿意相信罷了。 

 可終究是沒了再問的底氣，只能轉往外走，方才和太后鋒時還覺得這含章殿的院子過于空曠，可現在要走了，才察覺到這條路其實很短，沒走兩步就到了門口。 

 風口總是比旁要涼一些，謝蘊不自覺瑟了一下，盯著那高高的門檻看了好幾眼才抬腳慢慢過。 

 “朕現在……” 

 殷稷忽然開口，謝蘊腳步下意識頓住，后卻又沒了靜，不敢回頭，只好這麼等著。 

 過了許久殷稷才再次開口，聲音里帶著氣惱和煩躁：“朕現在還不打算立后，你心這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