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轉就走，謝蘊回神，連忙跟了上去。

氣昏了頭，竟然在這種時候和殷稷置氣，他們之間隔閡那麼多，他不信自己很正常，怎麼能因為這種事生氣。

追進雪地里，一把抱住殷稷的胳膊：“別走，殷稷你知道的，我不是那種人，我若是要用苦計，絕對不會如此劣，讓你問都不問一句就看出來，你讓我解釋……”

殷稷腳步頓住，誤會？解釋？

他滿心嘲諷，憤怒卻退了下去，他轉看著謝蘊，明明已經對這個人失至極，可看見臉上的懇求，他心口仍舊刺了一下。

他上輩子一定是刨了謝蘊家的祖墳吧，這輩子才要這麼還。

“謝蘊，給彼此留些面吧，我說過的，等時候到了就會送你出宮，你就安靜一些，乖乖等著那天好不好？”

他若是責罵，若是質問，謝蘊還能好過一些，可這樣平靜無波卻又著懇求的語氣，反而堵住了謝蘊所有的話頭。

“我真的沒有……”

百口莫辯的覺又涌了上來，恍然又回到了那天龍船上，殷稷捂著口的傷質問為什麼那麼狠……

“殷稷，我明知你在意我，不會用這種方式，我舍不得的……”

殷稷心口狠狠被了一下，舍不得……

他并不想提起舊事，恨不得將那些事忘得干干凈凈，可謝蘊這句話生生的將那些往事拉扯了出來，刺的他鮮淋漓：“舍不得？那當日的自戕呢？”

他看著謝蘊的眼睛，語氣里都是悲涼：“你知不知道你那天把匕首進去的時候，我什麼覺啊？我恨不得回到六年前，再給自己一下，我恨自己為什麼要活下來，為什麼那麼小氣，為什麼要那麼你……可結果呢？”

他抬手抓住了謝蘊的肩膀：“結果你在騙我。”

明明是質問，可他卻仿佛沒了力氣，聲音嘶啞又模糊。

那天的事不管什麼時候想起來，心口都缺了一塊，連心跳都變得機械木訥，在那天，謝蘊當著他的面，把他所有的念想毀了個干干凈凈。

舊傷裂開的時候，他想過就這麼算了的，反正他眾叛親離，孑然一，沒什麼好留的。蘇丹小說網

可他終究還是放不下，怕自己醒不過來，也逃不了一死。

“殷稷，對不起，對不起……”

幾乎要凝實質的絕撲面而來，謝蘊連辯解都沒了心思，只能抬手抱住了殷稷，仿佛手松一下，他就會在自己眼前消失。

殷稷僵著沒，明明他們中間隔著那麼多仇恨，那麼多隔閡，可他的手抬了半晌還是沒能把人推開，他道別似的將人摟進懷里：“我接你的道歉，但我們沒有以后了……謝蘊，求你了，別再鬧了。”

謝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，沒想鬧的，不想在這種時候給殷稷添任何麻煩，只是沒能周全，沒能攔住祁硯……

“好，我不鬧了。”

抬眼看著殷稷，這場見面，已然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。

他們兜兜轉轉，竟然走到了這樣的地步。

殷稷也垂眼看過來，他挲了一下謝蘊的腰，的溫度隔著薄薄的衫傳過來，穿得太了。

他下意識去自己的領，卻是一片，他并沒有穿大氅，上也只有一件夾棉的長衫，穿得并不比謝蘊厚多。

他慢慢放下了手，輕輕后退了一步：“進去吧，時機一到朕就會送你出宮……你知道王貴人有喜了嗎？朕要做父親了，以后不能也不會來了。”

謝蘊指尖地攥了起來，知道那個孩子不是殷稷的，可親耳聽見這話從他里說出來，竟還是忍不住疼了一下。

垂下眼睛，在沒有言語，只輕輕點了下頭：“恭喜。”

殷稷也沒再言語，他靜靜看了謝蘊兩眼，轉大步走了。

謝蘊站在院子里看了很久，久到幽微殿換了新的守衛，大門被關上，才蹲了下去，在一無際的雪地里了眼眶。

六年前，殷稷等在謝家門外時就是這種心嗎？

明知道等的人不會來，不會再見，卻說服不了自己離開，只能在心里一遍遍拜過漫天神佛，祈求他們給無的自己一個奇跡。

將臉埋進袖子里狠狠了，著自己振作起神來：“你不用送我走，丟下你那麼多回，這次換我等你……你不用在意，等不到也沒關系，遠遠守著你也好……”

這是我欠你的。

仰頭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的雪，轉一步一步回了房間。

等四下寂靜，一人才從屋后繞過來，對方一對八字胡翹起來，三角眼里都是驚慌，正是先前混進來聽的張唯賢。

此時他心如麻，他沒聽清兩人的對話，可卻看見了他們在雪地里相擁，他本以為謝蘊已經被皇帝徹底厭棄，他才敢在龍船上下那種毒手，可這兩人分明余未了。

恐慌空前濃郁起來，如果謝蘊自覺有人撐腰，無視他的威脅和皇上告狀……

他張得渾發抖，出門的時候臉要多難看有多難看，被守衛攔住質問的時候他甚至控制不住的渾一抖。

兩個侍狐疑地看過來：“太醫怎麼了？”

他知道自己的失態惹人懷疑，連忙強自鎮定：“是方才看見那侍撞柱被嚇到了，不用在意，我這就走了。”

“等等。”

侍又攔住了他，這次出了岔子，殷稷選人時便越發用心，他們都是乾元宮調過來的親信，和謝蘊也有幾分，見太醫鬼鬼祟祟，自然多了幾分警惕：“太醫怎麼會在這里？皇上并未提及里頭還有旁人。”

張唯賢額頭滲出了冷汗，他忙不迭晃了晃藥箱：“就是皇上傳過來的，我剛才在偏殿為謝蘊姑姑準備針灸，皇上大約是忘了。”

這理由倒也說得過去，畢竟張唯賢能做院正，就是因為一手家傳的針灸之。

兩人按下懷疑，松開手將人放走了。

張唯賢忙不迭道了謝，等走遠了才長出一口氣，慌的神逐漸鎮定下來，眼底閃過狠厲，不能這麼等著了，他要盡快解決謝蘊這個麻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