間驀地涌上一腥甜，謝蘊抬手不聲地拭去，作自然的連就在邊診脈的廖扶傷都沒有察覺到分毫。

 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那場酷刑傷了肺腑，打從那口吐出來后，今天時不時就會有沫溢出來。

 早晨的時候還有些驚慌，現在卻已經逐漸習慣了。

 “太醫，如何？”

 廖扶傷皺著眉頭，他心里覺得奇怪得很，謝蘊四肢冰涼，氣息不穩，可不管是臉還是脈象卻都正常得很，尤其是脈搏，不管他怎麼切脈，都察覺不出異樣來。

 “姑姑可還有哪里不舒服？”

 他這麼問謝蘊就明白了：“方才我已經細致說過了，還是什麼都看不出來嗎？”

 廖扶傷為難地點了點頭，謝蘊心口沉沉一墜，隨即又搖了搖頭：“無妨，興許是我想多了，有勞太醫……”

 嗓子仍舊不舒服，說話的時候頗有些費力，許是看出來了，廖扶傷擺了擺手，臉上帶著幾分愧：“本就是我分之事，姑姑無須道謝，晚飯我讓人做了些養神的藥膳，姑姑盡量多用一些。”

 謝蘊再次道謝，目送廖扶傷離開才換了件裳，之前那件已經被冷汗浸了。

 張唯賢果然是恨極了，下的是死手，明明針昨天就拔出來了，今天卻仍舊疼得厲害。

 他們之間的恩怨，就事論事來說，的確是謝蘊理虧，當初若非去求殷稷，這個人也不會去滇南罪，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，張唯賢收了半副家，就該付出代價。

 等這疼退下去，有了些神就去和他算這筆賬……應該還有時間吧？

 并沒有如同張唯賢所猜測的那樣，過告狀的念頭，若非走投無路是不喜歡求人的，何況能求助的那個人如今進退維谷，不想再讓他煩心。

 還是靠自己吧，若實在來不及……

 思緒有些飄，間卻再次一陣濡，一點黑又自角溢了出來，抬手了，還不等放下房門就被敲響了：“謝姑娘？”

 聲音被刻意低了，帶著點心虛，謝蘊頓了頓才認出來，這是鐘白。

 “請進。”

 房門被推開，鐘白探頭看進來，和四目相對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沒褪去的尷尬，他始終為當初沒聽謝蘊的勸走了那一步覺得愧。

 謝蘊卻已經不在意了，與其責怪鐘白不服管束，更覺得是自己做得不夠好，明知道對方子跳，卻沒有多做防范，是思慮不周。

 “許久不見統領了。”

 鐘白訕訕笑了一聲：“我倒是來過幾次，只是沒進來……姑娘好些了嗎？”

 謝蘊搖了搖頭，卻沒言語。

 鐘白一時分不清的意思是沒有大礙了，還是并沒有見好，也不好擅自搭話，見的目無意識地往自己后看，知道這是在找殷稷，越發不知道說什麼好。

 “統領來這里，是有事吧？”

 最后還是謝蘊自己開口打破了僵局，鐘白也沒再說廢話：“皇上讓我來傳句話，他說已經找到了破局的辦法，讓您最近就安安穩穩地呆著，別再記掛旁的了。”

 謝蘊又驚又喜：“當真？”

 話音一落，臉上又漫上了狐疑：“我想了許久都沒有穩妥的辦法……他是不是在騙我？”

 鐘白連忙擺手：“沒沒沒，真的找到了，但詳有些復雜，您行行好，別問我嗎？”

 他言辭懇切，雖然心里有鬼似的不敢直視謝蘊的眼睛，卻看不出毫撒謊的痕跡。

 謝蘊心口一，殷稷竟然真的想到了別的辦法……是太小瞧他了嗎？

 “這真是個好消息……”

 由衷地高興，一時間竟連上蝕骨的痛楚都沒有那麼難捱了。

 鐘白見沒再追問，松了口氣，殷稷讓他來的時候他很怕謝蘊不信，用什麼法子套他的話，萬一他說了指不定要出什麼事。

 好在謝蘊信了。

 “誰說不是呢，那個謝姑娘，我知道您之前做的那些事是為了皇上好，但以后就別折騰了，皇上現在忙的，他……”

 “好。”

 謝蘊有些難堪，鐘白口口聲聲說著知道是為殷稷好，可說到底也是覺得給殷稷添了不麻煩吧。

 那便安靜一段時間吧，正好也該休息休息了。

 “還有別的事嗎？”

 鐘白下意識搖頭，可目一晃卻瞧見謝蘊角一點黑紅，雖然在那個位置很像是吃了什麼沒干凈，可他卻莫名有種直覺，那不是食殘渣。

 “謝姑娘，你角……”

 他抬手點了點自己邊，謝蘊被提醒了，抬手重新了一下，臉上不見毫異樣：“不曾清理干凈，失禮了。”

 過于從容，反倒讓鐘白覺得自己多心了，他撓撓頭：“我可能看錯了……我沒別的事了，您歇著吧。”

 謝蘊點了點頭算是道別，鐘白也沒轉，倒退著出了門，就在開門的時候一陣喧鬧傳了過來，謝蘊被驚，零碎的字眼傳了過來，什麼賞錢，大喜，有后之類的。

 聽著喜氣洋洋的。

 “外頭是怎麼了？”

 鐘白渾一個機靈，汗都豎了起來，他把頭搖了撥浪鼓：“沒沒沒，是要到京城了，他們高興，姑娘你歇著吧，我走了。”

 門板“砰”的被合上，隨即上了鎖。

 謝蘊搖了下頭，鐘白其實沒必要跑的，就算他在這里也沒心力去問，只是了驚弓之鳥，怕船上再出子而已……僅此而已。

 鐘白卻仍舊心有余悸，一口氣跑回了才捂著口松了口氣，耳邊卻傳來竹歌舞聲，他自樓梯隙里低頭看了一眼，神晦不明。

 這是王家的靜，打從離京城越來越近，他們便越來越放肆，就算今天得了“喜訊”也沒有半分要收斂的意思，殷稷說過，王家得了消息不會立刻就范，反而會變本加厲地為難，但也只是演給旁人看的，他們終究還是會上鉤。

 可即便如此，眼見此此景，他心里還是很不痛快，索加快腳步回了龍居。

 “皇上，臣來復命。”

 殷稷正低頭寫什麼，聞言頭都沒抬：“怎麼說？”

 “謝姑娘高興的。”

 殷稷筆鋒一頓，抬頭看過來：“什麼？”

 鐘白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落下了什麼，忙不迭找補：“臣沒告訴您要有孩子的事，只說了您有辦法破局，讓最近安穩養著，免得壞了您的事。”

 殷稷不知想到了什麼，神有些恍惚，直到筆尖一點濃黑的墨滴落下來砸在紙上他才回神，卻是一聲輕哂：“無妨，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……”

 他抬手將污了的紙張撇開，重新落筆。

 鐘白隨手收拾了一下，卻一眼瞧見信上寫了什麼，臉頓時變了：“皇上，您是天子，怎麼能這麼低聲下氣地和蕭赦示好？您這……太委屈了。”

 “不委屈，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，這些就都不算委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