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，皇宮。

 秀秀主請了往長年殿送服的差事，一路頗有些歡天喜地，龍船不日就將抵京，所有親近的人都在龍船上，這一走幾個月，終于要回來了。

 臉上不自覺帶了笑，被路過的教養嬤嬤瞪了一眼才慌忙低下頭，宮里人連笑都有規制，險些又遭了罰。

 低眉斂目，等教養嬤嬤們走了才吐了下舌頭，這些嬤嬤們是要往長信宮去的，太后也要回來了，長信宮久無人居住，宮里上下正忙著灑掃換新。

 秀秀不想去湊這個熱鬧，卻很好奇乾元宮那邊什麼況，太后宮里人都這麼多，那乾元宮應該更多吧？

 也不知道姑姑邊那個新去的聽荷的丫頭懂不懂事，知不知道提前灑掃好偏殿，好等姑姑回來住。

 等送完了服，繞到乾元宮去看一眼吧。

 想著腳下速度越來越快，很快長年殿就出現在眼前，良妃的嬤嬤正在指揮著宮人灑掃，見過來很親切地喊了一聲。

 秀秀知道人家和氣看的是謝蘊的面子，不敢怠慢，連忙恭敬地行禮：“嬤嬤安好。”

 “這是新做的裳？怎麼要你來送?”

 嬤嬤就著的手翻開裳仔細檢查了一遍才點了點頭，倒不是不信任秀秀，只是良嬪的太過孱弱，不得不多加小心。

 “許久不見娘娘，就想著來請個安。”

 一句話說的嬤嬤笑了起來，秀秀額頭：“就知道甜，我還能不知道你？想問問謝姑娘什麼時候回京吧？”

 秀秀被穿了心思也不惱，先前就說龍船快到了，可好幾天過去還不見影子，知道著急也沒用，可知道時間就有了個念想。

 “自然也是有這個想法的。”

 嬤嬤也沒再廢話：“得了，我去瞧瞧娘娘可有空見你。”

 “是，多謝嬤嬤。”

 嬤嬤匆匆進了門，良妃正在炭盆上燒什麼東西，有縷縷黑煙升起來，嗆地咳了一聲。

 “我的姑唉，您自己什麼子您不知道啊？怎麼能見明煙？”

 嬤嬤唬了一跳，連忙上前蓋上了鐵笊籬。

 良妃側頭捂住了口鼻，等那黑煙不見了影子才再次看過去，素來溫的臉上出幾分冷意：“這種腌臜東西，就不該送進來，無端端臟了我的眼睛。”

 燒的是竇家送進來的信，眼下前朝世家和皇帝的關系勢同水火，們這些被送進后宮的兒就相當于是棄子。

 然而即便是棄子，在被舍棄之前也還有一用，竇家這封信便是想將徹底榨干。

 嬤嬤嘆了口氣：“姑娘莫氣，您不高興咱們不理會就是……其實都是那毒婦的主意，老爺還是惦記你的。”

 良妃嗤笑一聲，滿臉都是嘲諷：“若他當真有半分記掛我們這對兒，怎麼會兄長一走便會縱容那毒婦為我定親？若非皇上招我進宮，我這樣的子，如今可還有命在？”

 一句話說的嬤嬤也沒了言語，眼見氣得臉漲紅，又要發病的樣子，連忙抬手給順了順心口，轉移話題說起了秀秀：“主子可要見一見？”

 良妃喝了口養神茶才平復了緒，聞言點點頭：“讓進來吧，謝姐姐臨走前將托付我，我被宮務所累也沒怎麼照料，眼下見見，回頭謝姐姐問起來我也好差。”

 嬤嬤連忙喊了一聲，不多時秀秀就端著裳進來了，恭恭敬敬地伏地行禮，良妃連忙讓人起來，知道這丫頭吃，賞了坐又讓人送了點心上來。

 秀秀寵若驚，忙不迭道謝，只是畢竟是有過前車之鑒的人，明知道良妃可信也還是心有余悸，不怎麼敢吃。

 可是宮人，主子賞的東西，若是不吃就是給臉不要臉了，所以猶豫片刻還是拿了一塊糕，一小口一小口地吃。

 良妃瞧見臉側的三道疤痕，眼底閃過憐惜，見裳做得好又讓人給了賞，秀秀再次起謝恩。

 良妃失笑：“坐著吧，看你這樣子，倒是比謝姐姐說的要懂規矩得多。”

 秀秀略有些窘迫，一宮就跟了謝蘊，起初只覺得冷著臉十分嚇人，嚇得連話都不敢多說，后來離了邊在外頭當差，這才知道那冷著臉姑姑對已經是極好極寬容了。

 不止護著，還為做了諸般打算，只是自己太不爭氣了。

 “娘娘謬贊了，不過是年歲見長，懂了些該懂的事。”

 良妃嘆了口氣，是啊，人的年歲一長，許多事不想懂也得懂。

 外頭有管事嬤嬤來稟報宮務，良妃嘆了口氣，年喪母，雖然有個郡主繼母，可打還來不及，自然不會用心教養，在理這些事上實在是捉襟見肘，如今依仗的全是謝蘊心挑選的四個管事嬤嬤。

 可該有的態度還是要有的。

 不好再和秀秀說閑話，只得開門見山：“知道你惦記謝姐姐，先前本宮也收到了皇上的家書，約莫明天后天的就能到了，你若是得閑就去乾元宮幫忙，謝姐姐干凈，那偏殿旁人怕是打理得不合心意。”

 秀秀要的就是這句話，如今不是乾元宮的人，若是沒有個名頭是進不去的。

 “多謝娘娘。”

 秀秀謝了恩，迫不及待地走了。

 良妃看著的背影嘆了口氣，強打起神來見了管事嬤嬤，可對方這次卻并不是要來談宮務，反而帶了一份太醫院的用藥冊子。

 “這是皇上離宮的這幾個月含章殿那邊用的藥，娘娘看看，可有什麼蹊蹺？”

 良妃一翻，隨即驚訝起來，王惜奴雖然看似弱，可康健，可這幾月來用的藥都快趕上了，實在不尋常，怪不得管事嬤嬤會拿來給看。

 久病，對藥理自然也明白一二，很快就從那一堆方子里看出了蹊蹺，看著只是尋常養的湯藥，可若是拆分一二，便可用作其他用。

 眼底厲一閃：“王貴人是不是很久沒有出來走了？”

 管事嬤嬤一聽就知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，連忙應聲：“是，打從皇上離宮，便一直稱病沒有面。”

 良妃起：“更，本宮這就去探一下王貴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