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扶傷說過,沒有中毒。
可的卻是黑的。
的確中毒了,還是劇毒。
那到底是廖扶傷出了問題,還是的不對勁?又或者,那是什麼奇毒嗎?奇到讓人診脈都診不出來?
謝蘊腦袋里一團麻,半分頭緒也理不出,心口卻空了一下,雖然在一心找死,可打從廖扶傷說沒中毒之后便以為這條命還是握在自己手里的,現在才知道原來并不是。
那什麼時候會毒發?還有時間說服殷稷嗎?
讓殷稷親手推出去的這條路是不是沒有時間走了?
在凳子上坐下來,臉被燭火映照得晦不明,不管這毒還有多久,都不能冒險徐徐圖之了。
垂眼看向自己剛剛寫下的“父”字,靜了很久才著指尖用烏黑的跡接著寫了下去:“父親母親在上,兒謝蘊拜上……”
原本的信不能寫了,可卻有了一個更好的主意,雖然讓殷稷親手推出去的確可以讓世家以為他在服,放松對他的控制,為他爭取時間,但畢竟是豺狼虎豹,早晚還會吃人。
而此舉也必定會讓謝家對他心生芥,他們固然不會弒君,可也絕對不會如所愿,用謝家藏下來的那些力量,給予殷稷任何幫助。
眼下只能破釜沉舟搏一把,先皇,這局棋我也要落子了,你我比一比如何?
額頭沁出冷汗,四肢都在哆嗦,顯然氣力已經完全不足以支撐站立,可的信還沒有寫完,再怎麼疲憊也絕對不能這時候倒下。
得厲害,十手指來回咬了兩遍才將一封信寫完,仔細地晾干折疊。
算算日子,謝淮安將謝家人送去北地安頓下來之后,如果要折返回來救,應該也快到了。
等這封信送到北地,謝家再做出反應,希來得及……一定要來得及……
將信收起來,跌跌撞撞栽回床榻上,正要松一口氣,卻忽然察覺到哪里不對勁,試探著了腹部,好像不疼了。
有些不敢置信,凝神仔細了一下,那火燒似的卻是真的痛楚不見了,上只剩了留下的無力和虛弱。
這算什麼?都確定自己中毒了,卻又不疼了……難道這毒這般靈,想讓自欺欺人地以為自己什麼事都沒有嗎?
啞然失笑,可心里卻冒出個更可信的猜測,但不想提,更不想徒添煩惱,倒是明天可以讓廖扶傷再診一診脈,若是能看出什麼來,興許還有機會,若是仍舊什麼都看不出來,就不必浪費時間了。
一夜倏忽而過,第二天天剛亮門就被敲響了,謝蘊有那一碗補湯墊底,總算有了幾分神,開口喊了進,太醫這才推門進來。卻并不是以為的廖扶傷,而是另一張有些眼的面孔。
許久不見,冷不丁一見到對方謝蘊險些沒能認出來,好一會兒才開口:“張院正,真是許久不見。”
張院正臉上卻沒有毫得見故人的喜悅,眼底著郁,仿佛滇南的瘴氣附著在了他上。
“即便再久不見,我也會記得謝蘊姑姑你的容貌,化灰都不會忘!”
他堂堂太醫院正,原本該穩居京城,只給達貴人看病,榮耀又面才對,卻因為謝蘊一句話被調到了滇南,給幾個罪人看診,還要飽瘴毒之苦,這一呆就是一年!
若非皇帝南巡至此,謝家又大逆不道地逃亡,他連跟著龍船回京的機會都沒有。
都是謝蘊這個賤人!
在滇南的那些日子,他沒有一天不想把挫骨揚灰。
謝蘊看出了他的憤怒,略有些不解:“既然如此恨我,又何必來照看我?”
“我當然要來!”張院正抬手打開食盒,將今日的補湯端了出來,“這可是我回到前的第一份差事,怎麼能不盡心呢?”
他端著碗上前一步:“謝蘊姑姑,本喂你喝湯……”
他眼底閃過暗,看似拿著湯勺要喂謝蘊,可不等靠近,手就是一抖,整碗湯都灑在了謝蘊被子上。
若不是門外有軍看管,他更想做的是將這碗湯倒在謝蘊頭上,可就算只是倒在被子上,他心里也是一陣痛快。
他主請纓來照看謝蘊就是為了這一天,他要把自己在滇南的罪十倍百倍地還給謝蘊!
“哎呀,謝蘊姑姑你不喝就算了,怎麼還灑在床上了,這讓我怎麼和皇上代啊。”
他夸張地喊了起來,聲音之大連門外的軍都聽得清清楚楚,等話音落下他才低聲音看向謝蘊:“想吃飯?做夢!”
他抬起頭,居高臨下的睥睨著謝蘊,指尖捋著細長的八字胡,滿臉都寫著得意兩個字
謝蘊卻只是嘆了口氣,剛才瞧見這人靠近的時候就知道沒好事,已經提前防備著了,可畢竟絕食太久,沒有力氣,還是被熱湯濺了裳。
抬手拂去上的湯渣,卻連氣都沒生,不想在院正這種人上浪費時間。
“要是做完了你想做的事,就可以出去了。”
院正沒料到是這副反應,有短暫的呆滯,回過神來后臉驟然沉下來:“還敢囂張?好好好,我就看你能囂張到幾時!”
他猙獰一笑:“所有的太醫都讓我支出去了,今天只有我照看你,若是讓你喝進去一口水,都算是我輸!”
他摔袖走了,謝蘊將的被子踢下床,可冬日的船艙冷得厲害,沒有被子會被活活凍死,不得不將服取出來裹在上,一團窩在床腳。
果然是屋偏逢連夜雨,偏偏在這種時候遇見張院正。
今天一天都是他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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