鐘白匆匆趕去謝蘊的屋子，一進門就看見的影子自窗口一閃而過，隨即撲通一聲掉進了水里。

他連忙從窗口竄了出去，著外墻將人從水里撈了上來。

正要將人丟回船艙，就瞧見水里有人影一閃而過，他一抖，險些又掉回水里去，好在還是住船穩住了形，心里卻一陣后怕，還真讓殷稷猜中了，真的有人要殺謝蘊。

得虧自己夠聽話，路上沒有耽擱，不然就來不及了。

他鉆回船艙，將人丟在了船板上，又回看了一眼水面，剛才的人影已經不見了，也不知道藏去了哪里。

他抬手關上窗戶，想起剛才左右校尉的舉，氣得眼睛直冒火，抬手一人一個掌糊在了他們后腦勺上。

“你們想弄死嗎？！”

左校尉十分無辜：“統領，我們是想把送走，不是你說的要是不肯……”

鐘白頓時一陣心虛，抬手打斷了他們的話：“行了行了，皇上改主意了，不讓走了，你們出去吧。”

校尉也不敢辯駁，應了一聲就退了出去。

謝蘊翻吐出一口水，雖然懂水，可剛才被推下水的時候沒來得及閉氣，仍舊被狠狠嗆了一口，此時眼前黑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恢復清明。

可仍舊將鐘白剛才的話都聽進了耳朵里，皇上改主意了……是殷稷后悔放走了嗎？

也是，比起那后患無窮的麻煩，舍棄是最好的選擇。

這個決定，很好。

掙扎著坐了起來：“既然我不必走了，那是不是可以去見見他了？”

還是想把自己當猜測告訴殷稷，雖然很清楚，就算說了黑手另有其人，殷稷也信了，還是會被推出去做平息眾怒的犧牲品，但無妨，至殷稷有了防范，不至于被人得手。

如此，就夠了。

鐘白卻聽得氣不打一來：“謝姑娘，你怎麼好意思說這句話？謝家大逆不道，行刺圣駕，你竟然還想見皇上？皇上不想見你。”

謝蘊難堪地閉上眼睛，殷稷不想見……是現在不想見，還是以后都不想見了？連送行都不肯來嗎？

罷了，怪不得他……

抬手摁住小腹，五臟六腑灼燒的痛楚越演越烈，折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，勉強靠在柱子上坐穩：“不見他也可，有句話你替我告訴他，要殺他的不是謝家人……”

“你說什麼？”

鐘白氣急而笑：“謝姑娘，你這是拿我們當傻子耍啊，皇上親眼看見追殺他的人就是謝鳴，你竟然說不是你們謝家人？不是你們還能是誰？！”

謝蘊心力瘁，謝鳴的事無可反駁，但是——

“他的確有下過手，但絕無殺意……鐘統領，我們只有三個人，你想一想，那麼大的子豈是我們……”

“我不想！”

鐘白不客氣地打斷了的話，“我知道我這個人不聰明，多聽別人兩句話就容易改變主意，可事關皇上安危，我做不到分辨對錯，能做的就是不被你蠱。”

他轉就往外走：“我一個字都不會信你的。”

謝蘊掙扎著想要爬起來，可四肢卻驟然痙攣，下一瞬毫無防備的重重摔倒在地，眼前也跟著再次黑了下來。

這難道也是中毒的癥狀嗎？還真是夠磨人……

算了，反正遲早要死的，無關要。

鐘白被摔倒的靜驚，回頭看了一眼，眉心一皺：“喂，你又想干什麼？我告訴你，我不是皇上，本不在乎你怎麼樣，你別想裝病騙我。”

謝蘊撐著地面試圖坐起來，可上的力氣卻仿佛被走了一樣，咬牙努力許久，卻也只是勉強抬起了頭，可因著那份黑暗遲遲沒有褪去，便連鐘白的廓都沒能看見。

只好尋了個大概的方位：“我沒病……你也不必告訴他，只需要替我傳一句話，有人藏在謝家之下，那個人才是想殺他的人……”

鐘白又看了謝蘊兩眼，他仍舊對充滿了排斥，想起對殷稷的所作所為，恨不得將遠遠的發配出去，讓一輩子都吃苦罪，可眼看著這麼費力地看著自己，卻終究沒能說出惡毒的話來。

他的沉默給了謝蘊希，知道人一旦猶豫就證明有機會，艱難靠近幾寸：“只是一句話而已，多加防范于你們而言，并無害，事關龍安危，寧可信其有啊……”

急切地盼著對方能給一個肯定的回答，然而鐘白沉默很久，最后卻是一言不發地走了。

一定要告訴他啊……

謝蘊心里期盼一句，卻徹底沒了力氣，爛泥般伏在了地上，渾，即便是滇南的冬日也仍舊是冷的，被凍得渾抖，可腹腔里的火灼之痛卻片刻都不曾停歇。

眼前仍舊是一片漆黑，意識也逐漸模糊，掙扎著朝床榻爬了過去，現在還不能死，更不能凍死，得等到殷稷親自下旨決的那天。

鐘白匆匆回了頂層，還不等進門就聽見了一聲高過一聲的哭嚎，是那些靜坐示威的朝臣。

雖然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來這里不是為了死去的親人，可這樣聲淚俱下的哭嚎還是很人心，鐘白畢竟不是草木，聽了幾耳朵，眼眶就有些發紅。

他用力吸了下鼻子，悶著頭穿了過去。

室的門剛好打開，蔡添喜端著一堆染的白布往外走，一看就是剛換了藥。

“皇上醒了嗎？”

蔡添喜嘆了口氣：“是醒了，可是……”

他看了眼門外，哭嚎聲正一陣陣傳進來，聽得人心發，鐘白也跟著看了一眼，這種時候清醒，倒還不如昏睡呢。

“我進去看看。”

他匆匆進了門，一抬眼卻看見殷稷正試圖下地，他嚇得一激靈，連忙上前扶住了他：“太醫不是讓靜養嗎？您怎麼還下地？他不是說了嗎，你這傷要是再撕裂一回就沒救了！”

他半拖半扶地把殷稷又送回了床榻上。

殷稷沒有掙扎：“我想看看……你找到人了沒有……”

鐘白口猛地一堵，皇上啊皇上，這種時候你還滿心滿眼都是謝蘊的安危，可你知道嗎？那個人卻連問都沒問你一句，心里就只想著為謝家罪！

這樣的人怎麼能信呢？說的那些話一定有別的目的，不能告訴皇上，絕對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