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蘊徹底僵住,過往種種此時此刻終于串聯了起來。
總算知道殷稷為什麼每次舊傷發作對的態度就格外惡劣;為什麼那麼恨那麼恨謝家……原來如此,原來當年的重傷他以為是謝家做的。
“不是,不可能,我沒有讓人殺你,我沒有理由讓人殺你……”
“手的人,是謝濟的親隨平安。”
殷稷淡淡開口,他語氣沉寂宛如一潭死水,仿佛剛才的爭辯已經用盡了他的力氣。
可就是這樣平淡的語氣平淡的話語,卻將謝蘊一肚子的話都噎了回去,平安……
當年被派去送還信的人的確是平安。
那時候遭逢巨變,滿心滿眼都是找齊王報仇,知道殷稷一直在門外等,可不能連累他,所以收拾了兩人所有的信托平安讓他送還了回去,還說了很多絕的話。
可其中絕對沒有“蕭稷不走就殺了他”這一條,在云端活了十幾年,唯有這一人讓低頭,惜他,憐他,他,怎麼可能舍得他?
“這其中一定有誤會……”
“誤會?”
殷稷悲涼一笑,“平安是你們謝家的家生子,一家子老小的命都在你們手里,他難道會被收買嗎?他怎麼敢違抗主人的命令擅自手?”
謝蘊一時間百口莫辯,平日引以為傲的冷靜理智此時都不見了影子,只到了深深的無力:“真的不是謝家,殷稷,你相信我……”
殷稷沒再言語,他扶著門框一點點站起來:“無所謂了,我知道你代這些不只是因為不想騙我,更大的原因還是想讓事止于你,你想攬下所有罪責,換他們逃出生天。”
謝蘊被穿了心思,一時沒能言語,的確希事到此為止,不要再有人去追捕謝家,讓他們后半輩子能安穩過活,可殷稷還落下了一條。
當初制造這樣計劃的時候,沒想到事會變那麼糟糕的樣子,那麼多人在這場混里喪命,這麼大的子,殷稷需要給出一個代。
而就是這個代。
“我沒想讓你為難,把我……”
“朕不會為難,”殷稷抬手推開了門,“罪魁禍首朕一定會抓到,至于你……就呆在這里吧,等事了結,你還會是那個備寵幸的謝蘊姑姑。”
他抬腳出門,砰的一聲合上了門板,隨后傳來落鎖的聲音。
謝蘊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,猛地撲到了門板上:“殷稷不要,你要做什麼?你放過他們,你放過他們吧!”
他們已經因為我遭了太多,不要再把他們抓回來,求你,我求求你……
然而回應的只有越走越遠的腳步聲。
殷稷一路前行,直到將小室徹底拋在后他才停下腳,他控制不住的彎下腰,一瞬間很想蜷起來,他知道這里會有人來,那麼做會將他的臉面丟的一干二凈,可他顧不得了,他連故作鎮定的力氣都沒了。
好在鐘白找了過來,一見他這幅樣子連忙扶了一把:“皇上,是不是舊傷又發作了?都是庸醫,治了這麼多年都沒好!”
他忍不住罵了幾句,攙扶著殷稷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,眼見他發紫,擔心得不知道該做什麼好。
殷稷卻是自己冷靜了下來,又一次被謝蘊背叛,他固然難,可現在不是顧及他心的時候,他得把謝蘊從這場刺殺里青青白白的摘出來。
他說過的,謝蘊休想離開,不管是以什麼方式。
“找到刺客了嗎?”
“剛才在岸邊發現了水跡,應該是刺客留下的,我讓人去追了,對方上有傷,跑不了多遠的。”
殷稷捂著口點了點頭:“抓,一定要抓回來。”
鐘白應了一聲,起就要走,可不過兩步就又折返了回來,言又止地看著殷稷。
“怎麼了?”
“臣剛才去過小室,聽見了幾句話。”
殷稷驟然看過去,目鋒利的就算是鐘白這個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人都不自覺扭開了頭。
殷稷垂下眼睛:“你要記住,什麼都不知道。”
鐘白有些著急:“可是六年前的事就有嫌疑,現在又來一遭,皇上,有句話當年我就想說,只是您不許我就只好憋著,但現在我實在是忍不了了,這個人沒心的,留在邊太危……”
“去抓你的刺客!”
殷稷厲喝一聲打斷了他,“我不管對我有沒有心,我認定了那就是我的,我絕對不會放手!絕對不會!”
鐘白被他眼底的偏執驚到,一肚子的話都咽了下去,他又氣又急,卻只能恨恨錘了下柱子,轉跑走了。
“都跟我去抓刺客,就是死了埋了也得給我刨出來!”
遠傳來鐘白的怒吼,外頭瞬間嘈雜起來,靜隔著門板傳進了謝蘊所在的小室里。
試圖從窗戶里窺探外頭的形,然而這間小室太偏僻了,什麼都看不見,只能聽見有呼喝聲從周遭傳過來,卻聽不清楚到底說的是什麼,更不知道有沒有人被抓住。
心急如焚,坐立難安,只能守著窗戶眼地看著,盼著自己拖延的那一宿足夠兩邊人馬走遠,不要再被抓回來。
然而事與愿違,天黑下來的時候,外出搜查的人回來了,看不清楚他們有沒有抓到人,卻清楚地聽見了鐘白的聲音:“把他們捆嚴實一點,千萬別跑了,這可是重犯。”
謝蘊心里一咯噔,誰被抓住了?是雙方哪邊的人被抓回來了?
極力去看,卻什麼都看不清楚,只能再次去拍門板:“皇上,他們都是被我連累的,你放過他們吧,你把所有的賬都算在我上,殷稷,殷稷!”
“謝姑娘別說了,皇上不會過來的,事了結之前他都不會見您,您歇歇吧。”
是蔡添喜的聲音。
殷稷信得過的人不多,蔡添喜是最周全的一個,他在這里就證明殷稷真的不打算給任何扭轉局面的機會。
可不能眼看著家人死,欠他們太多了,必須要救他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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