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蘊一愣，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夫人是宋夫人，心里有些欣，母子連心，到底也沒有那麼絕。

扭頭看向殷稷，對方已經站了起來，神雖然沒有太大變化，可在袖間的手卻攥著。

“你說誰？”

“夫人啊，一定是覺得自己之前做得不對，來解釋來了。”

殷稷卻沉默下去，他仿佛在顧慮什麼，眉宇間著一猶豫。

“皇上去見見吧，”謝蘊勸了一句，“來都來了，總要聽聽想說什麼。”

殷稷似是被這句話說服了，抬腳就往外去。

謝蘊靜靜看著他的背影，心里很清楚，就算自己不勸殷稷也會去的，鐘白都按捺不住替他高興了，何況他自己呢？

然而走了的人卻又去而復返，站在門口囑咐:“讓鐘白送你回去，船上不太平，別一個人走。”

謝蘊剛要拒絕，鐘白已經聲音嘹亮地答應了下來，謝蘊邊的那句不用被迫咽了回去。

罷了，回去就回去吧，再搜一搜那個房間也好。

帶著鐘白往樓上走，一路上對方都齜著牙在笑，看得心也好了起來，如果殷稷能和宋夫人冰釋前嫌，那對來說也是一件好事，這樣走的時候就不會再有任何牽掛。

許是因為心好的緣故，回房間后沒多久竟然真的找到了圖紙，東西被在箱子底下，大概是之前翻找的時候不小心掉落又被住了，現在一挪箱子才看見。

看著那張圖紙，高興只維持了一瞬就散了，反倒離開的覺忽然間真實起來，真的要走了啊……

怔怔出了會神，忽然一聲重落地的靜響起，震得船板都了，被驚，隨手將圖紙收進裝著銀票的花瓶里，開門走了出去:“玉春，怎麼了？”

玉春膽戰心驚地看著底下:“好像是皇上在發脾氣，剛才還喊了一聲呢。”

謝蘊一愣，殷稷發脾氣？剛才的時候還好好的……難道宋夫人又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？

“你再說一遍。”

殷稷鐵青著臉看著宋夫人，大手死死箍著桌沿，手背上的青筋猙獰可怖。

宋夫人垂下眼睛，不安地扯了下角，聲音雖低卻仍舊清晰可聞:“宋家最近出了很多事，糧店被砸了，漢文的解元名頭也被取消了，若不是你來了這里，這些不會發生的……”

說著逐漸有了底氣:“旁地就算了，漢文的功名有多難你本不知道，說起來終究是你對不起他，你現在是皇帝，給他個……”

“砰”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宋夫人沒來得及說完的話。

殷稷狠狠一拳錘在桌子上，指節瞬間被染紅，他神猙獰:“我什麼都不會給他！”

他渾止不住地哆嗦，用盡全力才讓自己的聲音不至于模糊:“若是他的功名被奪有冤，你們大可以去告，知府上頭有太守，太守上頭有刺史，若是全都沆瀣一氣，你們也可以去京城，去敲登聞鼓，但求我，休想。”

他垂眼死死盯著宋夫人:“你乘船追上來就只是為了說這個，是嗎？”

宋夫人被看得低下了頭，聲音弱不可聞:“我也是來看你的……”

“可你從進門開始，就沒看過我一眼！”

殷稷呼吸急促，抬手摁住繃的幾乎讓他不上氣來的膛試圖克制自己的緒，然而腔卻仍舊起伏的越來越劇烈，才被理過沒多久的傷口也尖銳地疼了起來。

宋夫人看出來他的憤怒，小聲為自己辯解:“我昨天來打聽過，有位公公說你不要……”

殷稷怒極而笑，不要？

是，他是不要，可再也不要也是挨了刀子流了的，他難道不會疼嗎？

你都到龍船了，多問幾句都不可以嗎？

他越發不上氣來，已經連說話的心思都沒有了，他揮了揮手:“你回去吧，我把話撂這，我絕對不會為他們開特例，你想都別想。”

宋夫人卻猶豫著不肯走，殷稷終究沒能做到攆人，只好背轉過去平復自己的緒。

半晌，宋夫人終于再次開口:“阿稷。”

殷稷心口狠狠一，這個名字原來還記得……

他心口陡然下去，這個人畢竟生養他到十歲……

“你就當是替我補償漢文吧，是我對不起那個孩子，當初我流落到江南來，是他們父子收留了我，那時候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，可為了能讓我吃飽飯，那麼小的孩子都把口糧省了一半下來，以至于現在都不好，我欠他的……你就當是幫我還他的，好嗎？”

殷稷剛剛泛起漣漪的心再次冷下去。

一而再地來見他是為了旁人，那般溫地喊他也是為了旁人……

他剛才在想什麼？竟然還會心。

太可笑了。

他轉看著宋夫人，目宛若冰渣:“宋漢文吃不飽飯的時候你心疼，那我呢？我吃不飽飯的時候你管過嗎？”

宋夫人一愣，片刻后搖了搖頭:“你別胡鬧，你在蕭家怎麼可能吃不飽飯？你不要為了賭氣就撒謊……”

殷稷被這一句話堵得心口發疼，你憑什麼覺得蕭家會對我好？

就憑我是個父不詳的野種？就憑你這個拋下我一走了之的母親？彡彡訁凊

他再說不出話來，扶著椅子緩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:“那是你欠的，不是我欠的，我不管。”

宋夫人還要再說什麼，殷稷高聲打斷了:“蔡添喜，送出去，再也不要讓上船！”

宋夫人一愣，不可思議地看著他:“你要如此狠心待我？”

殷稷終于撐不住低吼出聲:“不是你先不認我的嗎？”

他摁著心口一字一頓道:“你不認我，我憑什麼還要認你？有些人我不是非要不可。”

宋夫人愣住了:“阿稷，你不要胡……”

殷稷抬手，慢慢打斷了的話:“宋夫人，下次別再直呼朕的名諱了，會牽連你家人的。”

宋夫人僵住，眼見殷稷徑直從自己邊走了過去，心里陡然一慌，這是的親生兒子，是從上掉下來的，這是割舍不斷的關系。

所以不管是弱冠禮上的驅逐，龍船上的脅迫還是剛才的哀求，知道有些過分，可卻從來沒想過會走到這一步。

“阿稷，母親不是那個意思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