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秋佳節，普天同慶，謝蘊從早起便不得清閑，后宮各的節禮，膳房的餐食，連帶外臣的賞賜也落在了上。

 以往外臣的事是蔡添喜負責的，可他自先前落水后，便大不如從前，多走兩步路都要氣，謝蘊也不好把這些事再推給他，只能一力承擔了下來。

 等將往各府送賞賜的人都打發出去，天都已經黑了，宮里各都點上了花燈，瞧著多了幾分熱鬧。

 又替殷稷做主，給各宮的宮人都賞了月餅，等宴云臺那邊的家宴開了，才不遠不近地找了個石頭坐了下來，抬手錘了錘發酸的，這應該是最后一次為宮務忙碌了吧。

 好在沒出岔子，也算有始有終。

 仰頭看了眼月亮，愁緒還不等涌上來，宴云臺就傳來了竹聲，愣了一下，因為太后不在，殷稷又素來節儉，所以這次的中秋宴比之往年要簡單不。

 記得是沒有傳竹歌舞的，這樂聲是哪里來的？

 好奇之下多看了兩眼，這才瞧見獻藝的是王貴人，懷抱琵琶，奏了一首《潯曲》，旋律雅致，技藝嫻，倒是十分適合當下的形。

 蕭寶寶大約不服氣，下場跳了一曲不倫不類的舞，雖說瞧不出妙來，可殷稷還是很給面子地賞了。

 他對蕭寶寶素來都要寬容偏幾分。

 因著這一遭，其余人便也不好干坐著，紛紛上前獻藝，明明人數比去年中秋宴的時候要，氣氛反而更熱烈。

 謝蘊怔怔看了兩眼，隨即收回目，悄然退了下去，還好不曾生出不該有的期待來，這種日子，殷稷怎麼可能有時間出宮？

 本想喊個管事嬤嬤來在這里候著，以免主子有吩咐，可一聲呼喚等來的卻是聽荷。

 謝蘊臉不自覺冷淡下去:“你這個時候，應該在偏殿里為我掌燈。”

 聽荷笑得極不自然:“奴婢已經伺候好了燈燭，特意來接姑姑的，要是姑姑有什麼不想做的事，只管吩咐奴婢。”

 話是對謝蘊說的，目卻已經看向了宴云臺，野心幾乎寫在了臉上。

 謝蘊目嚴厲起來，這丫頭是真不懂事還是嫌命太長？中秋這種日子，皇帝是不可能回乾元宮的，更不可能和一個宮如何，當著滿宮后妃的面，獻殷勤和找死有什麼區別？

 當初的香穗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。

 “這里不用你，回去吧。”

 聽荷訕訕一笑:“姑姑，奴婢什麼都能做的……”

 后半截話在謝蘊的目里低了下去，似是意識到謝蘊不會讓如愿，灰溜溜走了。

 謝蘊這才將管事嬤嬤喊過來候著，自己走了，可走到路口轉彎的時候，眼角余卻瞥見有人湊到了那嬤嬤跟前。

 定睛一看，果然是聽荷，竟然還沒死心。

 眉頭一擰，正要呵斥一句，可話到邊卻又咽了下去。

 這次攆走了又怎麼樣呢？還會有下次。自己的話不會聽的，這次不會，下次也不會。

 何必浪費時間。

 沒再理會，抬腳回了乾元宮，一進門卻瞧見秀秀趴在桌子上，面前還放著個食盒。

 “醒醒，困了就回去睡，你現在不是乾元宮的人，我不好留你過夜。”

 秀秀一個激靈坐起來，大約是剛醒的緣故，聲音有些:“姑姑，我不困，我來給你送月餅。”

 說著就打了個哈欠。

 謝蘊哭笑不得:“你喜歡就拿回去吃，快回去吧。”

 秀秀不肯，非要和謝蘊一起吃月餅，吵鬧得厲害，謝蘊無可奈何，只能和分著吃了一個才把人攆走。

 可對方一走，偏殿就忽然冷清了下來，不止偏殿，整個乾元宮都十分安靜，安靜得讓人心慌。

 其實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覺的，可心里還是空的。

 靠在窗前看頭頂明晃晃的月亮，先前被打斷了愁緒又涌了上來，滇南怎麼樣了，看得見月亮嗎？

 外頭忽然一陣嘈雜聲，是宴云臺那邊放起了煙火，仰頭去看，卻一抬眼就瞧見殷稷被人扶著進了門，有些驚訝，這種日子，以為殷稷是不會回來的。

 抬腳往外走，可門剛開就看見了聽荷，那丫頭正親親地站在殷稷邊，抬手扶著他。

 腳步再沒能邁，片刻后抬手關上了門。

 原來如此。

 只是他沒想到聽荷會有這種造化，如此說來，先前種種倒是多管閑事了。

 自嘲一笑，再次坐回椅子上仰頭看天上明滅的花火，偏殿的門卻忽然被敲響，聽荷略帶矜的聲音在外頭響起:“姑姑，你應該還沒睡吧，皇上酒醉需要人照顧，奴婢不開，只好來請姑姑去趟小廚房，做碗醒酒湯來。”

 謝蘊目一頓，聽荷這是，在吩咐？

 起走了過去，許是腳步輕，也或者是聽荷的確因為剛才的事有些囂張了，門打開的時候，臉上的得意竟沒有毫收斂。

 只是在和謝蘊四目相對的瞬間，才不自然地轉了下頭:“奴婢不是有意為難姑姑，可今天皇上將宮人都放了假，奴婢又不開，只能來請姑姑。”

 謝蘊冷冷看著，遲遲沒開口，以以往的子，這種時候已經要教訓聽荷什麼長尊卑了，可這次話在邊卻沒能說出來。

 現在的聽荷在殷稷心里是什麼位置？

 自己一時意氣，會有什麼樣的后果？會不會連南巡都取消呢？

 閉了下眼睛，那一次次的打和欺辱，終究還是讓怕了。

 “我不會，你找別人吧。”

 抬手就要關門，聽荷卻抬手撐住門板:“你怎麼可能不會？宮人還有不會這些的？姑姑，關系到龍，你可不能懶。”

 懶？

 如今也到這樣一個小丫頭來指責了。

 謝蘊指尖攥，百般緒在心頭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

 一道悉的聲音卻在這時候忽然響起來:“的事，你也配指手畫腳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