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魏氏臉上的怒容慢慢退去。
隨即又浮現出一種哀婉和無奈,連眼睛里也漸漸有了意,閃閃人。
“我知道你是一片忠心,可是……”輕輕嘆了一口氣,“人人稱我為二夫人,也不過就是名義上說的好聽,到底不過是王上的一個妾室罷了。王上高看了我一眼半眼,也是礙著從前我們小姐的面子,礙著魏老將軍和夫人的面子,魏家的面子。所以終究這件事……哪里到我一個妾室多?”
說著頓了頓,目掃了過來。
只是兩個丫頭不敢說話,特別是伶牙俐齒的茜草也不再多,就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,“世事無常,王上一時被佞小人蠱了也是有的。你們看得清楚,我看得清楚,自然也會有人看得清楚。所以放心吧,終歸有人來說這些逆耳忠言。我們只要安安穩穩的看守住王上的宅,不讓某些人興風作浪了去,就算是進了一份為妻者,為人婢,為人臣民的責任了。”
“奴婢就知道您心里有數。”茜草就一個頭就恭恭敬敬,端端正正的磕在地上,一臉“我終于放心了”的忠心耿耿表,又說,“不過是奴婢急之下說了些胡言語,還請二夫人責罰。”
“即便是好意,即便是一片心意拳拳,有些話也不能隨意說的,特別是礙著份。”小魏氏說,也不知道指的是兩個丫頭還是自己,“算了,罰你半個月的月例銀子,往后說話做事定要穩重,別再這麼不管不顧的了。”
“謝二夫人。”茜草又磕了個頭。
小魏氏就揮了揮手,“你們下去吧,今天折騰的乏了,我去寫封信就睡了。”
白芷連忙答應了一聲,拉起茜草,退了出去。
一直走到拐彎的廊下,近墻兒,保證屋里的人再聽不到,白芷才掐了茜草一把,怨怪道,“你這丫頭真是無法無天了,什麼話都敢往外說嗎?平白無故的,讓咱們二夫人走了心思又難過,你自己又了罰,這是何必呢?”
說著再狠狠瞪一眼,“我一直給你丟,想阻止你都做不到。你這丫頭混起來真是……”做勢又要打,卻沒有下手。
們二人一起做了小魏氏的丫頭,是從魏家陪嫁過來的,其實也是親姑表姐妹,關系更比別人親近。
茜草吸著冷氣,了被表姐掐過的手臂,微微笑了一下道,“姐姐你就是個實心眼子,眼力勁兒倒是很有,可惜只能看表面。你本就不明白,我說的那些話其實就是二夫人心里想的。但是二夫人習慣了什麼都要藏著掖著,就這麼憋著。我還不是為了好嗎?干脆起了這個頭吧!從前聽那些當的說什麼揣上意,我們當下人的其實也要這樣。把想說的話替說出來,心里舒坦了,就有我們的好果子吃,與我們也會更親近些。什麼心人?我就要做心人!姐姐你說我混,我卻要說你傻,實心實意的傻干活有什麼用?”
“一說你,你就一堆歪理!”白芷不服。
茜草挽了白芷的胳膊,看看左右無人,就低了聲音道,“說話聽音兒,我只是起個頭兒,也不是莽莽撞撞的一直說。你沒看見嗎?我說了頭里,沒有吭聲,那就是要我說下去,還為人‘妻’……等到這番話結束之后,又說什麼來著?說自然有人管,而且叭叭的大晚上寫什麼信?必然是有與此事有關的,也必然是拉來實力強大的援軍。”
“能的你!連援軍都出來了!”白芷點了一下茜草的額頭。
茜草不但不躲,還把頭依偎在表姐的肩膀上,“姐姐你就是腦筋轉不過彎兒來,你仔細想想,是不是這麼一回事。我今天雖然損失了半個月的月例銀子,可你看著吧,二夫人瞧著我順眼,過些日子我的打賞保管比你多。”
“你就為了銀子費這些心思?”白芷輕輕嘆了口氣,“這不也是冒險嗎,老老實實吃口平安飯難道不好?魏老夫人可是答應了我爹你舅舅,等二夫人在這王府里站穩了腳跟,就許咱們回魏府去闔家團聚,還許了你我的婚事可以由爹娘做主。這王府里誰高誰低,又與我們有什麼相干呢?你這麼掐尖兒拔上的,當心真斗起來拿你做排頭。”
“太相干了呀,我的姐姐!”茜草握著白芷的雙手手腕,撒似地輕輕搖晃了一下道,“嘉魚居那個人如果真得了寵,掌了權,咱們二夫人就沒辦法在這里站穩了腳跟,咱們多早晚能回去呀?魏老夫人的意思難道你看不明白?任王上娶了誰,也絕對不能越過魏家去。老夫人那麼疼咱們從前的大小姐,現在就算是塊牌位也得讓人供著敬著,二夫人不就是那個抱牌位的嗎?”
“你快給我閉吧,又瞎說!”白芷有幾分慌,趕四張,見周圍確實沒人才松了口氣。
茜草瞥了瞥,“你們啊,就從心底對這些人上人恭敬著,順從著,忠心耿耿,豈不知道他們心里哪那麼干凈,高興了,不高興了還是把我們當牛馬一樣隨意發賣。我就不同了,我看得明白,就只顧著自己和家里人就行了,其他的不過是拿銀子辦事兒。你不想想,現在咱們跟二夫人是一條船上的,真的讓其他人占了上風,兩邊真的斗起來,到頭來率先倒霉的還是我們這些下人。”
白芷怔了怔,似乎覺得妹妹說的有點道理,又似乎覺得說的哪些地方是不對的,繞暈了。
最后才說,“我不會講你那些歪理,就是覺得槍打出頭鳥。咱們只管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,一切就看老天的安排。”
“我才不相信老天!憑什麼我生下來就是別人的丫頭?!”茜草激地說了一句,卻怕刺激到膽小怕事又老實的姐姐,著補道,“不過姐姐別擔心,咱們二夫人也不會做那個出頭鳥呢,不然寫什麼信?”
白芷無話可說,拉著茜草走了。
而他們才一離開,桑扈居的院子上頭就冒出兩顆腦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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