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振杰轉離開,富貴心思回到正事上,轉過上下打量皇帝,嘻嘻笑道:“看樣子玉家小娘子還真有本領,竟然真的把你治好了?”
夜自寒剛剛松了一口氣,又被富貴這話弄得哭笑不得,待打個圓場,又怕富貴叔越說越來勁,忍不住又去拽富貴的袖。
皇帝有幾分惱怒幾分笑意:“富貴,我沒死讓你失了?”
富貴嘻嘻一笑,掙開夜自寒的手,輕輕拍他一下:“沒事,我和皇帝關系不錯,他不會殺我的——皇帝你說得不對,比起你的那幾位至親之人,我倒極怕你死了。”
皇帝啼笑皆非,手指點了點富貴說不出話來。
齊煥低著頭不敢搭話,心中倒頗以富貴的話為是,這死兒說話總是一針見。
這朝中怕皇帝死的人很多,當然盼著皇帝死的人也很多,可這麼直白地說出來的,只有富貴一個人。
富貴終于掙了夜自寒,按著夜自寒的肩膀,正道:“寒哥兒,跪下!”
夜自寒以為富貴讓他代富貴陪罪,便老老實實地跪下,“臣叔父無狀,求皇上饒恕。”低聲道:“富貴叔,你快跪下。”
富貴哈哈大笑,聲若癲狂,眼中忽地流出淚水,大聲道:“寒哥兒你錯了,你富貴叔不但無過,反倒有功!不對,以后不能富貴叔,要富貴舅舅了。”
齊煥抬頭看向富貴,目中寒芒一閃。
夜自寒怔忡難明,皇帝卻是心頭一跳。
方才富貴讓夜自寒跪下時,皇帝心中就有了幾分猜測,如今聽到這句話,更是心慌意,只覺得心臟在腔里咚咚地跳個不停,似要跳出口中一樣。
皇帝一手按著口,怔怔地看著富貴,等著這個老兒說話。
“皇帝你可知,我為你保住了你兒子一條命?”
夜自寒跪在地上,沒看到后富貴的眼淚,他心下一松——富貴叔大概曾在暗中保護康王,這是來向皇上邀功來了。若這樣的話,即便他有些無禮的地方,皇上寬厚仁慈,也必能原諒于他。
“富貴叔你保護了康王?皇上獎罰分明,你的功勞定然會……”
富貴搖頭,目中淚水更甚,拍拍夜自寒的肩膀沉聲道:“寒哥兒別說話,皇帝不會拿我怎麼樣的。皇帝,你可知你和我阿姐的孩兒現在何?”
皇帝心里升起荒謬的念頭,同時有幾分期待,卻不知期待從何而來,齊煥一眼不眨地盯著富貴,心中恨死了這個賣關子的老賊。
有話直說你會死啊!
富貴卻不再跟皇帝說話,轉向夜自寒。
“阿寒,我一直瞞著你一件事,這件事有關你的世,你可知你的父母是誰?”
一種奇異的覺自夜自寒心底升了上來,他面白如雪,同樣慘白毫無,幽深的黑眸著富貴。不知為什麼,夜自寒忽然聯想到朝中關于他和皇帝的流言,預到平素吊兒朗當的富貴叔要說出什麼驚天的。
富貴的手抖著,出一食指指了指皇帝:“皇帝他是你的父親,你,你是他和天武皇后的兒子!”
以手指著皇帝是大不敬的罪名,然而無人計較這些,殿中的人都以不可置信的目看著富貴,齊煥張大了打量夜自寒,目中一片驚喜了然之,傅振杰一驚之下險些從的地方掉出來,皇帝死死地盯著夜自寒,目從夜自寒上挪到富貴上,再挪回來,就這麼來來回回地挪著。
夜自寒面慘白,卻仍維持著端正的跪姿,低聲道:“富貴叔,你失心瘋了吧?”
夜自寒長相酷肖皇帝,一直以來打心眼里愿意親近皇帝,而皇帝對夜自寒也極為親近,給予他的權柄和信任遠遠地超過一般的臣子。
夜自寒一直以為,他與皇帝之間是難得的君臣相契,為著皇帝對他的這份信任更是忠心又勤力。
他也聽到過京中關于他是皇帝私生子的流言,曾經在心底無數次地幻想:若皇帝是個普通人,不,哪怕他是京中的達貴人,或是街邊使雜役的下層百姓,就憑著這份天生的親近,夜自寒也會像對夜小樓一樣,認他為義父,將他接到家中奉養。
可皇帝是真龍天子,九五至尊,夜自寒也只能用心作事,恪守臣子本分,只盼著能多為皇帝分一些憂罷了。
沒想到,流言竟變了真的!
富貴叔雖然平素沒個正形,卻絕對不會說謊騙他,這麼說,皇帝當真是他的父親?他終于有了親生的父親?
夜自寒心里糟糟地想著,耳中聽到皇帝厲聲道:“張富貴,朕念著阿玥的面,對你多有容忍,你竟然……竟然……”皇帝語氣轉弱,任誰也聽得出他話聲中的痛苦和希翼:“你說,這是不是真的?”
富貴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,隨手在襟上了,冷笑一聲:“若不是為了我阿姐,我才懶得管你們皇家的閑事,有那功夫,不如去看看誰家地窖里有好東西!”
皇帝巍巍地下了榻,巍巍地走過來,抖著手扶著夜自寒的肩膀,聲道:“阿錦,你抬起頭來。”
夜自寒茫然抬起頭來,任由皇帝的目審視著他。
皇帝看了又看,突然手去夜自寒的耳垂。
夜自寒垂下雙目,一不地由他索,心里已是一團。
這是他的生父親,他終于有了父親,卻是這麼一種況。九五至尊的份讓父親疑心重重,而富貴叔選擇這個機會曝出這個,顯然是對那個位子起了心思。
皇帝在夜自寒的耳后索到一個小小的凸起,他怔了半晌,毫無形象地跌坐在地上,低聲問道:“這,這是怎麼回事?”
齊煥地挪過來,試圖扶起皇帝,可他自己也手抖得厲害,扶了幾下都沒扶起來,索自己也跪坐在皇帝邊。
富貴已經恢復常態,懶懶地坐在榻上,盤起了,抓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,笑道:“你只需知道,阿寒他是你和我阿姐的孩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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