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胡覺得，就連號稱草原之虎的阿米爾，也沒有這年輕人更加令人敬畏。

“你可認識張寶？”

“張寶！你說哪個張寶？！”

張胡淡定無畏的氣質頓時然無存，噌的一聲沖上去去抓燕青:“你認識張寶？！”

旁邊看守張胡的兩名士兵一時不防，還真被他沖到了燕青面前，等兩名士兵反應過來去抓張胡的時候，燕青已經輕松地把張胡制住了。

“我認識張寶，他曾經是我麾下的副將。你先去洗澡換服，吃點東西，等我把手頭的事辦完了，再跟你說張寶的事。”燕青放開張胡，和氣地說。

張胡愣了半天沒吭聲。

兩名士兵看看燕青再看看張胡，拿不準主意該怎麼辦，是聽將軍的話把他帶走去洗澡更，還是讓他在這兒愣著？

副手見張胡傻了，連忙給兩名士兵使眼，示意趕快帶這瘋瘋顛顛的家伙下去，兩名士兵會意，一邊勸說一邊去拉張胡。

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。

五大三的漢子張胡忽然大聲哭了起來，一邊哭一邊甩開兩名士兵，跪倒在地上抱著燕青的大，鼻涕和眼淚糊在燕青的服上，嗚嗚咽咽地非要燕青現在就給他說清楚不可。

剛才那梗著脖子，無所謂也無所畏的牛人呢？怎麼突然變這個樣子了？

副手看得直咧，眼角了，想手又不知道將軍大人的意思——看大人的意思，好像他還真和這張胡有點淵源？

“嗚嗚……這位大人求你告訴我，你說的張寶是不是壯壯實實的一個小子？嗚嗚……他……他長得像不像我啊？嗚嗚……他左邊屁上有沒有一塊黑的胎跡啊？”

燕青滿頭的黑線。

張胡的長發隨隨便便地系了兩個小辮，一張臉又臟又黑又油膩，倒有一大半被糟糟的絡腮胡子擋著，誰能看得出他長什麼樣啊？

還有張寶屁上的胎跡……

他燕青是張寶的上沒錯，未來還將求娶張寶的妻妹，為張寶的連襟，這關系倒也不錯了，但他怎麼可能知道張寶屁上有沒有胎跡？！

燕青哭笑不得，尷尬無比。心下決定，如果證實張胡確實是張寶的爹，他一定要將張寶屁上有胎跡這件事，宣揚得全康王府都知道！

除非張寶和郁歡在玉竹面前幫他說好話！

想到玉竹，燕青的心瞬間了許多，他輕輕踹了張胡一腳，笑道:“先起來！你至也要洗了臉刮了胡子，看著像個人樣，本將軍才能知道你長得像不像張寶哪！快去洗澡，這次你立下的功勞不小，先給你記著，等回了京城，我專門給你報功！”

“嗚嗚……我不要報功，我要我兒子……”張胡像個大姑娘似的嗚嗚咽咽地哭著，被兩名士兵連拉帶哄地帶出去。

“我的寶兒還活著！嗚嗚……”

……

……

“張寶，你岳家不是神醫麼，怎麼你就一點也沒學會？”燕北看著榻上頭面皆腫的病人，轉頭對同樣等在旁邊的張寶道。

張寶憨厚苦笑道:“燕北你就別取笑我了，我岳父和妻妹是大夫，可我一個人還真不懂這些——大夫，您看他們怎麼樣？”

須發皆白的老大夫回轉來，面沉似水微微搖頭:“況不妙，老朽覺得，這不像是普通的病癥，倒像是……”

老大夫猶豫了一下，好像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。

燕北先急了:“大夫你說呀，不是普通病癥是什麼，難不是……中了毒？”

他對中毒的印象太深了，畢竟燕青所中的毒差點沒把主仆兩人折騰死，是以一聽不是普通病癥，立即就想到了中毒上面。

老大夫看他一眼又是搖頭:“非也，非也，絕非中毒之癥。這些病人均是脈象洪大，憎寒壯熱，重無力……”

“不是，大夫，”張寶陪著笑對老大夫道:“我們聽不懂您說的這些，您就直接說，這些士卒，他們怎麼了？他們跟著我們一路打過來，南蠻子的刀槍拿他們沒辦法，可不能在這時候出了事。”

老大夫倒也深有同，搖了搖頭，回頭拿眼睛去看幾個病人，又是搖頭。

“大夫你倒是說啊，是不是他們……那個……”燕北低了聲音，扯了扯大夫的袍袖，將他帶到一邊去:“該不是不行了吧？”

大夫責怪地看他一眼，搖頭道:“這位長不可妄言！”

“那你倒是說啊，總是把頭搖來搖去的，嚇唬我們做什麼啊？我跟你說，這些都是跟我們一路打過來的兄弟，這城里的百姓如今安居樂業，有他們一半的功勞，你可得認真診治！”

老大夫點點頭又搖搖頭:“醫者仁心，不須長說，老朽也省得。只是他們這病，老朽也不敢隨意下論斷。看這樣子，只怕是……”老大夫又搖了搖頭，低聲道:“怕是時疫啊！”

“時疫？時疫是什麼東西？”燕北看看那邊的病人，扯著老大夫的袍袖追問:“這個病很厲害嗎？”

“時疫？！”張寶變了臉，沉聲問老大夫:“ 你可確定？”

老大夫搖搖頭:“老朽不敢絕對確定，但有七八把握如此。這些人病狀相似，染病時間相近，醫書云，大兵之后繼有大疫。大抵人在圍城中，飲食失節，勞役所傷，不待言而知。由其朝暮飽，起居失時……”

老大夫一邊搖頭一邊說，燕北忍了又忍，終是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:“大夫，您就說吧，這病您治得了還是治不了？”

老大夫臉上一紅，微微搖頭:“能治得了，卻也治不了。”這次他不待燕北追問，便急急解釋道:“老朽可以開藥診病，療效如何現在還不敢確定，但是若真是時疫的話，怕是這城里的大夫很快就不夠用了……”

燕北還待說什麼，張寶卻是做個手勢制止他，鄭重道:“若是時疫的話，便須趕快上報朝廷了。”

“不就是幾個士卒生病嗎？有什麼大不了的？還要上報朝廷……等等 ，你們說的時疫，不會是瘟疫吧？”

張寶看著他緩緩點頭。

“糟了！”燕北撥腳就向外跑:“康王殿下還在城里呢，得趕快讓他遷到城外去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