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寧宮。
淡淡的青煙從香爐上瑞的口中吐出,裊裊上升,消失在宮殿里。
“民玉錦見過太后。”
“起來吧。”上面傳來的聲音溫潤:“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你。”
玉竹依言抬起頭來。
“這孩子長相倒是個好的,更兼心靈手巧醫超群,是你診好了昭華的疾?”太后聲音和善。
玉竹再次行禮:“回太后,昭華公主的疾原本并不算重,民也只是僥幸而已。”
太后已有五十多歲,看著依然如四十許人,聽到玉竹答話微笑道:“不錯,還是個懂得自謙的。聽說你從北疆來?”
玉竹心下苦笑,看來太后與皇帝母子倆問的話都差不多,小心地一一答了,太后又問起昭華公主的病何時能夠痊愈,玉竹回答再施針一或兩次即可。
“這孩子跟你母親長得一模一樣。”太后的聲音低沉,說道:“當年蕓娘婚后也來見過哀家,那時的年紀比你稍大一些,看著溫婉可人,是個脾氣好的。你看著倒比要利落明一些。”
太后忽然提起屈死的母親,玉竹不知是什麼意思,心頭一跳,恭謹答道:“太后見笑了。民因自長在北疆,又因行醫之故不拘小節,故此禮數上不夠周到,更萬萬比不上民之母。”
太后輕笑兩聲:“沒什麼,哀家就喜歡這樣不拘小節的,那些扭扭裝模作樣的,看著就令人心煩。”
珍珠在旁邊湊趣道:“玉小娘子,太后喜歡的是爽利的人,你這樣的,恰好投了太后的脾胃,還不快快謝過?”
太后笑罵道:“你這小蹄子,就會跟著外人來算計哀家!快說,收了人家什麼好?”
“托太后的福,今兒是金子呢!”明珠笑著出手來,白里紅的手心里躺著兩個小小的金錁子。
玉竹大驚,要辯解卻無從張口。
“還不錯,玉家這丫頭倒是個大方的,你就收著吧。”太后笑道:“你收了人家的東西,倒要我來替你還人,你這死丫頭算盤打得倒。”
明珠嘻嘻笑:“大家都是托了太后的福。奴婢伺候太后,才有人給奴婢金銀,若離了太后,奴婢什麼也不是。”
太后看著心不錯,笑道:“就你這張會說,罷了,賞吧。”
聽得這話玉竹心神一松,只覺得上涼嗖嗖的都是冷汗。
明珠笑嘻嘻地捧了只匣子來,太后看了看,指了其中一樣,明珠放下匣子取出來,用一只小匣子裝了給玉竹。
玉竹雙手接過,見是一只鑲著點翠的金步搖,連忙收起來再次行禮謝過。
太后看著心很好,笑道:“好了下去吧,不是說肖大人還在外邊等著呢?”
明珠笑道:“是,肖大人恰好出宮,順便送送玉小娘子。”
玉竹再次謝恩退了出去,聽到太后的聲音傳來:“是啊,這宮院太大,若沒有人跟著點兒,說不定迷了路,人就沒了……”
玉竹聽得悚然心驚,暗道這是不是在提醒自己?
待出去,夜自寒還負著手在宮門口等著,見出來也不多言,徑自對值守的宮太監隨意拱手,大步離開。
玉竹低著頭跟在他后,只看見他紅的袍翻飛,出里面穿著的白底黑緞靴子。
兩人一路行去,這邊的路況要復雜得多,轉過兩個拐彎之后,郁竹便迷失了方向。
幸好有他跟著,不然這麼大的園子里,真是走丟了也沒人知道。
想起臨走時太后說的那句別有深意的話,玉竹心下頗為慶幸。
“玉竹你給了明珠多銀子?”
“啊?十兩金子……你還說,為什麼不告訴我?”
玉竹怒道:“你知道明珠會告訴太后的是不是?”
夜自寒笑了起來,放慢腳步等著跟上來,同并肩而行,笑道:“沒關系的玉竹,太后行事一向如此。其實宮里所有人包括皇上都知道底下人辦事要收銀子,不過只有太后把這事直接說出來罷了。”
“說出來也好,”夜自寒笑道:“事過了明面,底下的人反而不敢任意妄為。”
玉竹有些難以置信,這位太后可真是……特立獨行。
“好吧,”認命地咕噥,又想起太后笑罵明珠的樣子,忍不住問道:“可是太后不怕底下人收了銀子會做些什麼嗎?”
“當然不怕了,試想想如果是我,我收了你的銀子,太后也知道這事兒,我還敢在太后眼皮子底下搗鬼嗎?”
玉竹想了想還真是這麼回事,這位太后還真是個睿智的,事擺在明面上,奴婢們都知道,們能拿到銀子是因為太后的面子,而太后也并不反對們拿銀子。這不就是拿別人的銀子給自己做人啊。
“不過說起來玉大小姐你也算個大方的,一出手就是十兩金子,看樣子最近醫館沒賺錢吧?”夜自寒見氣氛輕松了許多,笑著打趣玉竹。
“哪兒啊,出門時惹禍塞給我的,他還叮囑我說讓我大方點兒,不然的話,我哪兒懂得這些啊。”
夜自寒一愣,有些不好的預。
“惹禍是誰?郁歡嗎?”
他明知道郁歡沒有這個腦子,可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,心底希這個在玉竹里很是稔親昵的人是郁歡而不是別的什麼人。
“惹禍是燕青啊,我家郁歡才不惹禍呢。”郁竹笑盈盈地回答,想到姐姐過幾天就要做新嫁娘,嫁給寶兒哥,心莫名地就好了起來。
這樣多好啊,水不流外人田。姐姐還是的姐姐,寶兒哥也了姐夫。他倆親的話,就不用面對陌生的姐夫和嫂子了,想想就特別開心。
夜自寒只覺得風忽然又冷了幾分,幾乎要吹到人的骨子里去,明明普照,他卻覺得天似乎了下來。
旁邊的說起惹禍,就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好事,笑得角彎彎,眉眼間俱是喜,一雙眸子亮晶晶的,就好像下凡來的小仙。
是為誰這麼開心?
雖然很害怕即將到來的答案,夜自寒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:“玉竹你想到什麼了,這麼高興。”
斜睨他一眼,笑道:“當然是姐姐啦,和寶兒哥很快要親了,我真發愁,”玉竹里說著發愁,臉上卻是一派喜盈盈的:“了十年的寶兒哥,忽然改口要姐夫,我能不能改得過來啊。”
不是為了燕青而笑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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