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宮外從遠看來，大慶朝的皇宮金碧輝煌，莊重威嚴。在宮中近距離地看來，卻是另一番景象。

冬日的下宮闕重重，一層層飛檐廊角映著淡青的晴空，周圍安靜而肅重，整齊厚重的水磨青磚路上除了們這一行人，一個人影兒也無。

前面是一條長長的走廊，兩邊宮墻高大，遮住了大半。

可能是看出玉竹的不安，那公公回首笑道:“走出這條回廊便到了，皇上在書房。”

玉竹點點頭道:“多謝公公照拂。”

“你也不必太過張，皇上最是寬仁慈，只要你診好昭華公主的病，什麼事都好說。”

……

書房里極為安靜，只有翻紙頁的聲音偶爾響起來。

郁竹被公公帶進來，遵照著他的囑咐端正行禮，之后便低著頭靜靜地站著，帶進來的公公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。

玉竹不敢抬頭東張西，只用眼角余左右掃了一下，看到面前是一張極大的書桌，書桌旁邊無聲無息地站立著一個人，可能也是侍候皇帝的公公？

玉竹低頭默立著不敢說話，幾息之后，皇帝看完了手中的奏章，看向下首靜立著的玉竹。

“你是玉仕軒的兒。”

玉竹不敢抬頭，朗聲道:“回皇上，是的，民玉錦，家父玉諱仕軒。”

“你在玉家住著可還習慣，你父親可還好？”

“謝皇上掛念，父親他很好。”

皇帝很是健談，又問了些北疆的風俗民，人文天氣，玉竹一一答了。

皇帝談吐之間頗為風趣，說話的語氣也頗和善，玉竹漸漸地放松了一些，說話也流利輕松起來。

“北疆……”

“是的陛下，北疆天氣冬天極冷夏天極熱，不及上京城溫和。”

“那邊經常能見到胡族吧，覺他們怎麼樣？”

“回陛下，胡族騎之技甚佳，常有三歲小兒即可獨自騎馬者，即普通婦人亦有騎之……”

“聽說你親歷了三年前胡族圍杭口縣之戰？”皇帝問了一番風土人之后，突然問道:“當時燕青與康王也在那里，你可曾見到他們？”

“啟稟陛下，杭口縣軍民被圍之時，是康王帶兵救了全縣百姓，百姓皆大恩。后來民曾為燕將軍療傷，療傷之時，康王恰好到來在旁觀看。”

“炎兒恰逢其會，倒也不懼生死，還有你，小小年紀救治傷兵也很不容易了。”皇帝聽到玉竹夸獎康王，心下高興，語氣里帶著幾分褒獎之意。

玉竹肅容施禮:“民參加治療乃是僥幸，不敢居功。”

“你的醫師從何人？”

“民翻閱方書，自學而。”

皇帝沉默了一會兒，玉竹屏息不敢說話。

“昭華公主中腫痛已有十余日，一直不肯吃藥，昨日已不能進食，太醫診脈，說用藥已不濟事，須用刀針之屬刺破潰之，方能痊愈，公主哭泣不愿。”

頓了一頓，皇帝語聲緩慢，似乎有點拿不定主意的樣子:“朕聽聞你診病每有別出心裁之舉，不知你有何良方？”

關于公主的病，玉竹早有了兩手準備，聽到太醫說了須用刀針，就知道癰熱毒已深，準備好的口服藥已經沒有用武之地。

一般太醫對付需要刺破潰散熱毒的癰，都是用槍刺破癰腫，順便把藥噴在上面。

玉竹見過這個時代的槍，槍雖然好用，但看著形狀怪異尖端鋒銳，公主年紀小又養慣了的，看見槍害怕不肯也是正常的。

好在還準備了另外一樣東西。

“啟稟陛下，民有一方可治，以筆醮藥，在中點幾次即可治愈，愈后吞咽言語都無礙。”玉竹仍是不敢抬頭，說起小公主的病，說話的語氣比起先前回答日常問題，卻要大方自信了許多。

皇帝看這個樣子，反倒更猶豫了。

這小娘子看著最多也就十四五歲，雖說前面已有治療多種疑難病癥的事例，可那些都是死馬當做活馬醫。到自家的公主，皇帝還真有些不放心。

孩子家的聲音也是很重要的，昭華公主容貌麗可，若是被庸醫誤診，壞了嗓子，可是一輩子的事。

書房寂靜無聲，皇帝并不說話，屈起手指輕輕地敲著案幾。

書房里的另外一個人始終無聲無息，一點存在也沒有，就好像屋里沒有這號人一樣。

隨著時間漸漸流逝，玉竹有些張起來。

皇帝是什麼意思？信不過的醫？還是信不過的人？畢竟是玉家的人，玉家的事到現在也沒個結論，萬一皇帝以為想在公主上報復……

“阿錦。”

“臣在。”

“民在。”

清朗的男聲和清脆的聲同時響起，這聲音很是悉，玉竹掩飾不住驚訝的神，猛地抬頭看向聲音的來——案旁邊端正侍立的男子！

夜自寒并不看，他的目平視前方，表沒有一點波，躬重新答道:“臣在，皇上有何吩咐？”

皇帝饒有興趣地看看玉竹再看看夜自寒，忽然大笑起來:“哈哈哈！倒是有趣，兩個阿錦遇到一起了。”

皇帝對玉竹擺手，指著夜自寒笑道:“玉小娘子不必害怕，這是監諦司的肖岸錦，他的名字中也有一個錦字，朕平日一向他阿錦，方才的誤會便是由此而起。”

玉竹回過神來，把目從夜自寒（或是肖岸錦？）的臉上收回來，屈膝行禮答道:“民無狀，請陛下恕罪。”

這才看清了皇帝的相貌。皇帝面紅潤， 五極為出，眼睛黑白分明極為有神，眼眸張合間，看人時有些凌厲之。

經過這麼一下子，皇帝似乎心好了許多，笑地問道:“阿錦——朕說的是你——阿錦，你看這事如何？”他對夜自寒說。

玉竹心下暗驚，低著頭極力掩飾著驚訝。

早就聽說監諦司肖岸錦手掌重權，深圣寵，皇帝極為信任和倚重他，甚至許多大臣私下里議論，說皇帝過于信任肖岸錦是因為他長得極象皇帝，有皇帝年輕時的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