郁竹也走了出來,面對突然多出來的四百兩銀子,倒沒什麼不好意思,正想手去接,被田治輝擋在后面:“候大夫,這真是誤會,您把銀票拿回去吧……”
候騰只當他在耍自己玩,心怒火愈甚,倒真有心思拿著銀票回家算了,但想到那個貴客溫和的笑容,不知怎麼的打了個寒,頭腦立即清醒起來。他見田治輝堅辭不收,當他還是在折辱自己,便把銀票向院子里一扔,怒道:“我是給你送來了,你不收是你的事,別想再去貴人跟前陷害于我。”
銀票打了個旋兒落在地上。
候騰氣沖沖地走了,田治輝揀起銀票追出去,只見候騰已經走到巷子口,跟急匆匆走進來的寶兒撞了個滿懷,被撞得四仰八叉摔倒在地上,候騰恨恨地呸了一聲爬起來,寶兒已是掄起了拳頭。
“寶兒不得無理!”
聽到田治輝的喝聲,寶兒猶豫一下,候騰已是迅速地爬了起來快步出了巷子。
他的手腕還疼著呢,這黑鐵塔似的愣小子可不是個好說話的家伙。
候騰聽過郁竹寶兒哥哥,只以為寶兒是田治輝的兒子,一邊走一邊喃喃地低聲咒罵,也不知那姓田的看著文弱,如何能生出這麼一個五大三的兒子,定然不是他本人的種……
這邊寶兒只以為候騰不甘心又來挑釁,快步回到家門口問清緣由,便拉著田治輝回了屋里。
“田伯伯您別理他,他這也是活該……”
郁歡笑著接口道:“寶兒哥哥說得不錯,這家伙真是活該!”
田治輝沖一瞪眼睛:“這話也是你一個小孩子家說得?!”
郁歡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,臉上神卻是笑的。
自家這個兒心地純善,待人熱真誠,缺點便是太過于直爽,心直口快,將來難免得罪人被人嫉恨。
田治輝喝斥郁歡一聲,見笑不以為意,惦記著候騰莫名其妙的話,也不再和兒記較,先去問郁竹這是怎麼回事,怎麼候騰口口聲聲地說告狀?
郁竹同樣莫名其妙委屈得很,給那人療治毒傷時父親一直在場,那人一直昏迷不醒,后來和父親又去了翠意軒診治發熱的病人,哪兒有機會告狀啊?
田治輝聽這麼一辯解,立即明白,恐怕候騰信了哪個小人的攛掇,才來找他的麻煩,還說什麼郁竹告狀,只不過是什麼樣的小人,竟然能讓他乖乖地又拿出四百兩銀子來?
寶兒當時卻是一直呆在大廳中不曾離開,知道這件事的原委。
開始時寶兒并不知道燕青一直昏迷著,也以為郁竹同燕青告了狀,這時聽說事的經過,雖是有些為郁竹抱不平,卻也并不覺得燕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,相反那俊秀溫和的年幫著自家人出了氣,還擺明了要為自家人撐腰,在他看來是件好事。
寶兒講述了他們走后發生的事,便被江氏催著去洗澡換,田治輝擔心寶兒的腳傷未痊愈,怕他倒,是跟著進去扶他進了浴缸才出來。
郁竹心下郁悶,那姓燕的也不知道怎麼想的,替要錢也就罷了,聽寶兒的話音,他還反復強調是自己叮囑他跟他告狀他才這麼辦的。
這不是故意給拉仇恨嗎?
好在并不在乎候騰的仇恨,反正已經得罪了這種小人,再得罪得深一些也無所謂,倒是這實打實的四百兩銀子,能將自家的醫館開在繁華一些的街面上,還能把藥材也置辦得齊全一些。
當初逃難的時候,因為只有一輛牛車,田家只帶了部分貴重藥材出來,其它的藥材留在家里,都被胡族燒了灰,真要開醫館,還得再進一批那些常見的藥材。
寶兒很快換了干凈服出來,因為聽說他也上陣殺敵,江氏擔心他傷不給家里說,不放心地又查看一番。
寶兒沒有一不耐,乖乖地平雙手由江氏檢查。他從小喪母,跟著父親長大,牛張對他固然極為溺,卻也只是給他吃喝和零花錢,很有細心的照顧,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過的日子,永遠是冷冷清清。
來到縣城之后的這段日子,寶兒跟著田家一起生活,江氏溫細心,郁歡憨可,郁竹懂事知禮,田治輝對他溫和可親之余還教他讀書習字,令寶兒因為找不到父親而焦灼不安的心平穩了許多。
他想若是父親能夠回來,他和父親在田家隔壁租一套房子,他每天能夠繼續跟著田叔叔識字,幫著田嬸嬸挑水,和郁歡郁竹姐妹倆聊聊天,這樣的生活就是最完的了。
可是父親不知道去了哪里,始終不見回來。
寶兒怔怔地瞧著自己胳膊上的小小外傷,年輕人生命力旺盛,這些外傷已經愈合結痂,江氏兀自不放心,又喚了田治輝來看傷口,得到確實無事的承諾,這才放下心,一家人圍坐在桌前吃飯。
這是田家進縣城以來,吃得最為舒心的一頓飯。雖然因為圍城的原因城中米菜皆缺,飯菜只是前幾天儲存的菘菜蘿卜之類,但一家人圍著桌子吃得都是極為開心。
郁歡纏著寶兒要他講戰場上的事,時不時發出啊啊的驚嘆聲。大劫剛過,難得一家人都安然無恙,田治輝也心了幾分,不再要求孩子們遵循“食不言”的古訓,任由寶兒和郁竹說得嘰嘰喳喳,他也聽得饒有興趣,時不時還說上幾句。
“那,寶兒哥你可知道究竟哪一個才是燕大將軍呢?”郁歡眼里閃爍著向往的,問道。
寶兒笑得憨厚,搖搖頭:“這個真的不知,好像燕大將軍的副將也姓燕,郁竹妹子救治的可能是燕大將軍的副將,大將軍派他出去執行任務,不知怎麼的中了毒,被妹妹發現治好了。”
郁竹哼了一聲:“發現是我發現的,治好我可不敢說。”
寶兒自以為領會了的意思,憨厚道:“嗯,我知道,是田伯伯治好的燕副將。”
郁竹挾起一筷子送到江氏碗里,低聲咕噥道:“毒是清了,外毒可還沒清洗呢。”
原本打算著等那人醒過來,讓父親為他治療外毒的,沒想到臨時有病人發熱被走,等們父倆回來時病人已經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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