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就在陳慕雪蘇醒的同時。
破敗的承恩伯府中,陳伯鳴正在用飯,卻一僵,直的倒在了地上。
他似乎是昏厥了一會兒,又似乎沒有。
他就這麼躺在地上,眼睛越張越大,幾乎瞪到眶。
他前幾日,用上手段,終于拜了趙將軍為師,但連他自己也沒想到,趙將軍把他帶到演武場之后,長槍一刺過來,他就一聲慘,嚇的猛然退后,臉青白,連趙將軍都嚇了一跳。
趙將軍過傷,槍法并不威猛,所以他本就沒往別的方面想,只以為他是有什麼病癥,讓他養好傷再來。
可其實,陳伯鳴自己知道,他在害怕!他居然會怕那槍!怕到控制不住!
細細想來,這并非沒有征兆。
曾經,他從鏡中看到下人往他頭上發簪,就曾滿冷汗,所以他一直不用尋常的簪子,他也曾經無意中在娘親桌上看到剪刀,為此居然嚇到跌倒,對娘親發了好一陣子脾氣。
他以為那只是偶然,卻從沒想過,他就是怕這種東西!!
他不甘心,他真的不甘心。
他好不容易,才找到這個門路,他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!!
他不敢跟趙將軍說,他私下躲起來,買了一桿槍,悄悄的練,可是不管怎麼練,他還是怕,有一次,練著練著,槍尖被彈回來,險些打到他臉上,他居然嚇的大一聲,昏厥了過去!
他快要瘋了。
直到此時。
他好像在一瞬間,走過了另一次人生。
一路青云直上,看著陳慕雪做了皇后……他是堂堂的正二品大員,本該春風得意。
他也確實春風得意過,就算偶爾被史罵,回頭新帝就把史殺了,就連罵的人都沒有了。
但日子,反倒越來越不好了,“雪兒一滴淚,新帝屠滿門”,新帝完全就是個瘋子,隔三差五,就是大片人頭落地,殺的流河。
他也曾想勸,但陳慕雪本不聽,冷著臉警告他,讓他別忘了,是誰幫他走到這一步的。
那個時候,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覺,那雙眼微微凸起來,幽沉沉的,他生生出了一冷汗。
本該繁華的京城,時時彌漫著腥氣,大家都行匆匆,稍有一點靜,就瘋狂逃命。
他明明是高顯貴,可是到最后,竟買不到新鮮的蔬果,穿不到好看的服,偶爾新帝上一次早朝,滿朝死氣沉沉,連恭惟都說的有氣無力。
回頭想想,他空頂了一個二品大員的銜兒,過的居然還不如當年的伯府公子!
最后他死了。
因為一句話不夠恭敬,被新帝了人來,活活打死,他疼了一輩子的妹妹高坐在上頭,淡淡的睨著他,就像神明俯視塵埃。
他機伶伶的打了個寒戰,好像還沉浸在那種深深的恐懼之中,連劇痛都淡了一層。
陳伯鳴地上躺了兩個時辰,天氣極冷,火盆的火也要熄了,他全都快要凍僵了,才慢慢的爬了起來。
前世,似乎鮮亮麗,卻不得善終。
所以,今生的苦難,反倒變的可以接了些。
前世,他繼承了舅舅的人脈,順利進了邊軍營之后,也發現自己害怕槍尖。
當時他果斷裝做傷,沒有暴,事后也曾試過,發現做不到之后,就提拔了另外的人。
事后,他曾經跟沈晝錦說過一次。
因為這種丟人的事,對別人都不能說,但沈晝錦……那個時候,在他心里,不過是個養著玩兒的寵,他隨口就說了。
當時,安了他,但事后,足足隔了兩個月,又跑過來跟他說。ωWW.166xs.cc
翻過很多典籍,發現有人很怕高,在高會頭暈,但在別的時候沒有問題,還發現了一個,他害怕蜂窩,把蜂窩拿過來讓他看,他會怕到昏倒,所以由此還生出一個他小時候搗過蜂窩,所以蜂復仇的小故事。
然后跟他道:“哥哥,我認為這可能是一種病,并不是膽子小。膽子小的人,在很多時候都能看的出來,但是懼怕特定的一種東西,這一定是一種病癥,我一定會好好學醫,將來會治好哥哥的。”
一個半大姑娘,為了他隨口一句話,不眠不休兩個多月,翻了一屋子的典籍。
那個時候,他也曾有小小的,但隨即就丟到了一邊……卻在此時,一下子想了起來。
其實他明白陳慕雪為什麼咬著不放。
真的太漂亮了,即便年又瘦小,可是那雙眼睛著你的時候,真的會人覺得,眼中藏著星河浩瀚,這是一個心錦繡的姑娘,陳慕雪雖然也算十分貌,但真的站到一起……就如同天上明月與水中倒影的區別。
陳伯鳴呆呆的想著,然后,猛然嚎啕出聲。
他后悔了,他真的后悔了,他后悔極了。
就在他嚎啕大哭的同時,牢里的陳仲斐,工棚里的陳叔豪,也正于恍惚之中。
這些,沈晝錦并不知道。
他們一直等到天黑,才趕了回去。
因為他們走的急,沒來的及掩飾,所以秦云嶠和暗衛都看到了小凰出現,變大……回去的時候,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帶著敬畏。
秦云嶠上來就保證:“你放心,我已經跟大家說了,我們一定守口如瓶。”
沈晝錦點了點頭:“嗯。”
隔了兩天,陳伯鳴兄弟幾人的異常,就報了過來。
其實陳伯鳴和陳仲斐,并沒有說出什麼來,只有陳叔豪嚷嚷了幾句,說后悔了什麼的。
但三人同時出現異常,對于一直關注他們的人來說,就非常顯眼了。
秦云嶠顯然想到了什麼,但也沒說出來,只道:“父皇一直人盯著他們三人,這信兒還是他們告訴我的,父皇已經下了令,把他們四人,連夜全部押解進京城,父皇讓我跟你說,他給你兩個承諾……”
他咽了咽,認真道:“他們不會再出現,他們很快就會死。”
哇哦?
沈晝錦挑了挑眉,這是被皇上抓走嚴刑拷打去了?
雖然還不算認識武宣帝,但不得不說,這個皇帝能,辦事是真敞亮,痛快!
沈晝錦正道:“激不盡。”
秦云嶠頓了一下,又道:“另外,還有兩件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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