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執就站在槲寄生下，注視著玉。玉剛好在倒洗漱的水，抬頭便看見了青執。

玉將臉盆放在廊下，走到青執邊，平靜地道：“你來做什麼？阿羽已經睡下了，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。”

“我是來找你的。”

“找我？”玉即使低了聲音，但語氣里依舊是止不住的警惕，“找我做什麼？”

“你打算怎麼辦？”

“什麼怎麼辦？”玉不自覺蹙起了眉頭，“你在打什麼啞謎啊？”

此時的青執，整個人看起來就是矛盾的，玉上次見他有點這個模樣的時候，還是那次在大宛，端午節時，因為路上遇到了天寧國來刺殺江瑾賢的人，江瑾賢托青執將送回去的時候。

“公子不日就要過來了，到那個時候，你該當如何自？”

“這有什麼好考慮的？該怎麼自便怎麼自唄，又不是頭一回兒見他了。”

青執見玉一副無所謂的模樣，便有些不甘心地問道：“你難道，就打算這樣一輩子跟著項思羽了？”

玉這時候才以為自己恍然大悟，敢這個青執是來替自己的公子來探自己的口風來了，當下便揶揄道：“你是不是還要補充一句，‘明明公子那麼好，你為什麼？’……”

“我沒有。”青執下意識的反駁，“公子是務必要置項思羽的，你跟著他……”

“他務必要置阿羽，而我務必要保住阿羽的命。大不了，他殺了我，若是我護不住阿羽，那我必與他一同死！”

青執重重地抿了抿，頗有些不忍：“你何必為了他做到這個地步？你明明知道，公子必不可能讓你死。”

“若我礙著他圖謀江山了呢，他也會不讓我死嗎？”玉突然俏俏地一笑，“深夜前來，你若只是來為你的公子當說客，說這些廢話的話，那我一點也不想聽，也會吵到了阿羽的歇息，你請便吧！”

青執有些不是滋味地一愣：“他不過是傷到了臂膀，哪有那麼氣……”

“只是臂膀！？”玉原本都要轉要走了，聽到青執這話更是直接生氣了，“他的臂膀豈是傷了第一回了？上一次還是毒弩！你們每一次都是要把他往死路上，卻依舊還要說他氣！”

“你何必對他這麼好，這對你無益……”

“我對他好不好，無不無益，全憑我自己的心意，我樂意，我有自己的看法！”玉直接打斷青執今晚這莫名其妙的問話，“怎麼，難道我要立刻拋下阿羽，投你們公子的懷抱，才合你們的心意，對我有益？”

“我沒有……我沒有你要和公子在一起……”

青執見玉當真起怒來，當即怯怯地說出自己心的真實想法：“我只是覺得，你沒有必要為了項思羽把自己的未來日子過得那麼累。”

“你不要管項思羽了，等公子來了，你和他服個，你完全可以……”

“和他服？你做夢！”玉冷哼一聲，重新看了一眼青執：“還是那句話，你若是今晚只是來說這個的，我不歡迎你，你走吧！”

玉的再度駁斥，讓青執意識到，自己今晚這莫名其妙地跑過來跟說這些話，真的是鬼迷了心竅！

他心的理智告訴他，他確實不應該出現在這里。

但他仍舊鬼使神差地說道：“皇后，青執自知勸不你。但是若是你有什麼需要，我會盡力幫助你的。”

“公子也不會知道。”青執補充了一句。

玉一怔，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青執低著頭，拱著手，就好像一個隨時待命的騎士。月像灑了一層薄薄的落在他的左半張臉上，讓他仿若有了雕塑的質。

“我想逃走，你能幫我嗎？”玉冷冷地開口，決定一開始就把某些本來就不可能存在的苗子掐滅。

青執沒有回答，他忠心于江瑾賢，自然不可能放玉離開。

青執的心在那一剎那，因為無法回應玉的要求，而到愧疚。

“那我沒有什麼要你幫忙的。我自己有手，自己手，足食。你走吧，今晚你說的話，我權當作是沒有聽見。”

——

江瑾賢得知了隨國公的封地已破，項思羽已經被俘虜的消息，連連稱贊。

攻克隨國公之后，北方諸地盡他的手，尤其是項思羽被他抓到手，使整個戰局發生了本變化，困據中路和下路武裝集團——三位柱國的勢力和韓牧塵并梁國公方面，完全陷了群龍無首的境地。

項思羽被抓，失的是主心骨。那些勢力若是聯合起來，并不是沒有繼續反抗、力一搏的可能。江瑾賢深知這一點，于是連夜分別給三位柱國傳信，邀他們于薊州相聚。

三位柱國也是明白人，知道這是江瑾賢特意示好的意思。未來，江瑾賢對待他們，是保全他們的羽，還是通通趕盡殺絕，就全在這一次的“小聚”上了。

江瑾賢一早就在上座坐好，備好酒菜，趙國公、魏國公、唐國公皆次就座。三位柱國中，唐國公的關系和隨國公最好，當即便坐在了離江瑾賢最遠的位置上。

江瑾賢的心里跟明鏡似的，知道唐國公這一番作為是什麼意思，不神地道：“酈州特產，遣人新采的，諸位柱國們嘗嘗，可還算地道？”

趙國公、魏國公很給面子地嘗了一筷子，都表示味道不錯。

唐國公沒有筷子，仍然正襟危坐于自己的位置上：“本公沒有胃口。”

“可是這些飯菜不和口味？”江瑾賢微笑，笑得是和悅。

唐國公了一眼坐在上首的江瑾賢，讀出了那一道微笑里暗藏的殺機。

唐國公自座位上站起來：“想必趙國公和魏國公來此的目的和本公一樣，就是想知道懿文太子接下來對我們的安排到底是什麼。本公不想浪費時間，若是懿文太子誠心想請本公吃這個飯，就請懿文太子把話說明白了，本公才有這個胃口吃這個飯。”

趙國公和魏國公對一眼，他們的確都有想法，可誰也不想做這個出頭鳥。冒著有可能直接被當場俘虜的危險來這里赴懿文太子的鴻門宴，已經很給懿文太子面子了。

江瑾賢放下酒杯：“唐國公，莫急。等我們把事說完，這飯菜可都涼了。”

“幾句話就能簡單代的事，再不濟邊吃邊談也可以，你為何要一拖再拖，非要等到宴會過后？難不你是有什麼旁的謀？”

趙國公和魏國公也表示附和。

“唐國公說笑了。”江瑾賢把笑容一收，眼眸深沉宛若寒潭，“既然你們都喜歡直來直往的，那孤就把話挑明了。”

“只要你們愿意臣服于孤，承諾不再支持項思羽，待孤登基之后，你們的封地不變，你們的尊榮照舊，你們的家眷親屬依舊錦玉食。同時，你們要將自己兵力的三分之二還于孤，剩下的三分之一，孤可以讓你們留著保衛自己的后院。”

“欺人太甚！”就連趙國公也直接拍案而起，“前面的條件也就罷了。后面的條件，簡直是趁火打劫，貓爪子都沒你試圖搜刮我們搜刮的干凈！”

江瑾賢平靜地看著三位柱國的反應，常言道：志于上者，得其中；志于中者，得其下；志于下者，不得之。

江瑾賢自然深諳其理。

“你們手里的兵權，孤也可以不收。但兵權不在自己的手上，孤怎麼能讓自己放心呢？你們覺得，你們可以用什麼條件來跟孤換？”

“懿文太子，你以為你憑什麼在這里跟我們討價還價？我們來此赴宴，是給你面子，并不是局勢斷定了我們一定要屈服于你。我們三位柱國的手里還有不兵，若是和梁國公聯合起來……”

“三位柱國顯而易見的道理，孤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？”江瑾賢郁地笑了笑，擺手道，“憑什麼和你們講道理？就憑項思羽現在在孤的手上，隨國公也任憑孤發落！就憑燕國公、安定郡公、楚國公現在都支持于孤，任孤差遣！就憑孤手握契丹的支持，契丹的三十萬兵馬，只要孤一聲令下，就會直往諸位的封地而去！”

“就憑孤，是先帝親封的懿文太子，是蕭皇后唯一的兒子，是先皇嫡子，是這皇位名正言順的繼承人！”

江瑾賢這如炮珠似的直接將自己所有的籌碼亮出，是三位柱國完全沒有想到的。

是的，現在的局勢的確完全朝著于江瑾賢有利的況而去，但要他們幾個出兵權，那也是不可能的。

“太子殿下，其實沒有必要盯著我們手里的兵權不放。我們幾個，也是可以和安定郡公、燕國公、楚國公他們一樣，領著兵，為太子殿下驅使的。”

“哦？”江瑾賢故作有興趣的挑眉。

“只是，我們幾個，到底是有一個條件。”

“說。”

“隨國公，決不能殺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