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夫子訝異了下，然后臉上的表一下子變了，“乖孫啊，快來莫爺爺這邊，爺爺給你們買糖吃。”

莫夫子傍晚的時候聽門房說過，是個小婦人帶著孩子們來送韓錦卿的，現在自然就將板兒和慕小軒都看了韓錦卿的兒子。

而莫夫子的話，更是讓站在門口看熱鬧的一眾學子們，嫉妒得不行。

他們這些人里有兒子的不，也不見莫夫子問過一句啊。

慕小軒和板兒都被老頭的樣子嚇住了。

慕小軒扯了扯韓錦卿的角，“姐夫，這老爺爺是不是有點傻？”

莫夫子：“.......”

眾學子：“.......”

“都什麼朝代了，還拿糖騙小孩子，咱們村里的狗蛋都不會信這種話了。”

狗蛋是鄰居娘最近生的娃娃，還不會說話，被慕小軒評為全村最傻的人。

“這孩子，怎麼說話呢，我可是你爹的老師！”莫夫子氣得吹胡子瞪眼。

“姐夫，老爺爺惱怒了，不會打人吧！”

慕小軒又往韓錦卿后了。

莫夫子見狀，是真怒了，“誰惱怒了，你個臭小子！等等！你他姐夫？”

不是韓三的兒子嗎？

莫夫子認真看了看慕小軒，三四歲孩子的高，樣子是不太像，不過看起來白白凈凈很是可，長大了肯定像韓錦卿一樣，是個俊俏男人。

“莫夫子，這是子的弟弟，慕小軒，這個是張院判的徒，板兒。”

韓錦卿淡淡地介紹了下。

“這是子，年紀尚輕，禮數不周，還請老師見諒。”

而邊，慕如寶也微微醒了酒，勉強站穩，然后給莫夫子歪歪扭扭地行禮，“您好，久聞大名，如雷貫耳。”

莫夫子看著兩個孩子，眼中閃過一抹可惜。

不是啊，唉，孫子抱不上了。

又看向慕如寶，更是嘆了口氣。

這小婦人，都還沒長開啊，自己都是個小丫頭，怎麼可能給他的錦卿生出孩子來。

“起來吧。”

莫夫子看著慕如寶，臉蛋熏紅一酒氣，他有點嫌棄，卻隨后問了一句，“古雷貫耳？怎麼個如雷貫耳法？”

他現在這麼有名氣的嗎？

韓錦卿眉心一跳，下一秒，邊的小人已經開了口，“我們村的都知道，書院有個莫夫子，學問很深厚。”

“哦？”莫老頭顯然是不信。

村里人怎麼會知道他，他一向深居簡出，偶爾出門也沒見誰認識他。

這人，不老實，配不上他的錦卿。

“當然，要論學問，有學問的人很多，莫夫子也不值得被人傳揚。”

莫老頭冷了眼，為學子，尤其還是夫子，沒一個人愿意聽別人說自己沒學問的。

“那老夫如何被你知道？”莫老語氣有點不好了。

而后，一眾看熱鬧的人，也有點幸災樂禍。

看吧，人果然壞事，韓錦卿的好運到頭了。

“我說韓娘子，你可別瞎說，我們莫夫子曾經可是大學士！”

“就是，莫夫子的學問，可不是你這種連字都不認識的鄉野村婦能比的。”

有幾個學子忍不住為老師說話。

慕如寶有點驚喜，大學士嗎？這信息可太有用了。

慕如寶醉了點，但腦子清楚，此時靈機一，連忙道：“大學士又如何？古往今來，歷朝歷代，大學士還嗎？”

“......”

“更何況，曾經的大學士，就是說現在已經不是大學士了，長江后浪推前浪啊！”

這是更加鄙夷的口吻。

所有書院的學子，但凡有被莫夫子授課的，都氣憤得不行。

莫夫子也沒了之前慌的模樣，捋了捋胡子，淡然地站在原地，只是冷著臉，等著小丫頭接著往下說。

韓錦卿也微微擰眉，不知道邊醉酒的小人要鬧哪出。

慕如寶也不含糊，很快就給了所有人答案：“我說我對莫夫子如雷貫耳，不是因為什麼學問，而是因為莫夫子的氣節。”

“我倒是不知，我這個過氣的大學士，又有什麼氣節可言。”莫老頭冷笑了一聲。

不爽啊，被徒的媳婦這麼說，真的太不給他面子了。

慕如寶拉著韓錦卿，站穩些，仿佛沒聽出莫夫子的氣怒，然后一臉正的道：“山不在高，有仙則名，水不在深，有龍則靈，斯是陋室，惟吾德馨。”

韓錦卿眉微挑。

莫夫子子一震。

“我相公常在家教導我和家弟，如莫夫子般有學問的人，很多，但是如莫夫子一般，肯來我們松竹縣這等邊陲鄉野小縣的書院，教書育人為國家培養人才的人，只有莫夫子一個。”

“古往今來，無數人盼著從龍之功，但莫夫子卻能放下權勢和地位，放棄財帛的，躬前來一個簡陋的書院，不分份的貴賤，為廣大學子授課，這等氣節，才是我們最該學習的。”

“都說長江后浪推前浪，但是沒有這前浪付出的艱辛，又哪來的后浪的平坦路途。”

慕如寶一把揮開了韓錦卿的手，努力站穩后，又給莫夫子施了一禮。

這一次，不是小婦人的屈膝禮，而是像學子們一樣，雙手合十，給莫夫子鞠了一躬。

在莫夫子得熱淚盈眶的視線下，慕如寶道：“請夫子再接小子一拜。”

這一拜，真誠無比，姿態端的正，尊重也跟著上了個等級。

眾人：“......”

這一翻馬屁，已讓所有人目瞪口呆。

就連站在后的板兒和慕小軒，也傻了眼，心里都要給他姐豎大拇指了。

而趴在房頂上的赤炎和匆匆趕回來的風行，也都錯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他們的主子，真是娶了個......馬屁啊！

莫夫子得眼淚稀里嘩啦的往下掉，礙于人多，又不好意思的抬手用袖試了眼淚。

果然，還是有人懂他，有人懂他啊！

莫老夫子深深看了韓錦卿一眼，臉上的氣惱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，只淡淡地說了一句：“既然已是有家室的人，以后更要負起丈夫的責任，學業固然重要，也要早日開枝散葉，才是真正的尊師重道。”

莫夫子說完，就負手離開了。

月朗星際，微風拂過，老爺子心好，竟是哼起了小調兒。

慕如寶見莫夫子走了，這才直起子，偏著頭對韓錦卿眨眼睛。

“怎麼樣，我厲害吧，你夫子肯定不會再責怪你晚歸了！”

韓錦卿失笑地搖了搖頭。

“我去去就回，等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