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頭肖宸宇回了宮時，已經是一個多時辰后的事兒。

蘇菱悅在宮外折騰了一圈兒，也的確是累極了，一回了朝宮，芷蘭伺候著梳洗過，換了服，便倒頭就睡了過去，又吩咐了不許任何人來打擾，連王嬤嬤都不許進門，這才后話不提。

一直到芷蘭再匆匆進門來，醒了，蘇菱悅睡眼惺忪的了眼睛，盯著芷蘭看了好半天，才回過神來，想起了自己此時是在朝宮中。

坐起，芷蘭倒了杯水來潤嗓子：「怎麼了？我睡了多久？」

「娘娘都睡了有一個多時辰了，奴婢見娘娘像是累壞了，一直沒敢醒您，這會子快醒醒神吧，皇上來了，就在正殿等著娘娘呢。」

蘇菱悅端著水杯的手一頓，杯子裏的水灑出些，打了上的薄毯。

芷蘭見狀，怕毯子著蓋在上不舒服，忙手替收拾了，重又去取了一條新的來，等回過來，見水也不喝了，便索把水杯從手上接過來，又放回了桌子上去，跟著才回到蘇菱悅的跟前來，上前要扶起：「娘娘快起吧，總不好皇上等著的。」

是不好他等著，何況他還是來者不善。

他還真是君無戲言，說了從宮外回來要來找，還真的就來了。

他不累嗎？

在外頭折騰了一圈兒，回來睡了一個多時辰，可是睡醒了，還是覺得累。

他倒好，折騰的比久，回了宮也不去休息，又跑來找的麻煩。

蘇菱悅冷著臉，下了床，由著芷蘭替梳妝打扮更了，一出門，見王嬤嬤等著外頭，像是要陪到正殿去見肖宸宇的樣子。

王嬤嬤見有些沒睡醒，噙著笑上了前：「娘娘今兒個好貪睡，這會子皇上來了，您且醒醒神兒吧。」

一面說，一面上了手要扶蘇菱悅，蘇菱悅卻躲了一把，明著就不給好臉：「王嬤嬤忙去吧，芷蘭陪我去見皇上就夠了，不用你。」

王嬤嬤出去的手，僵在了半空中。

芷蘭見狀不對，忙上前去，扶了蘇菱悅便下了臺階，匆忙的化解了這場尷尬。

等到一路下了臺階，芷蘭才長舒口氣：「娘娘這是怎麼了？這樣同王嬤嬤說話，奴婢聽著都覺得怪難的。」

「我為什麼這麼對，自己心裏有數，回頭我再跟你細說，先去見皇上。」

這樣說，芷蘭也就不好再問，主僕二人一路進了正殿，餘下的便不提。

肖宸宇那頭見陪進門的是芷蘭，而王嬤嬤卻不見蹤影，也明白，呢，是個聰明人，只怕今日在宮外見到他的時候，就已經明白，又是王嬤嬤通風報信了。

上回給朱慧琴下藥的事，王嬤嬤派人給東暖閣送了信兒，而事後沒有追究，他不知道究竟是想給王嬤嬤一個機會，還是因為上次的事不宜聲張，只是也不好明面兒上問，便只能裝作不知道。

眼下看來，倒不是為了什麼不宜聲張，不然今次一個皇后，地溜出宮去，豈不是更加不宜聲張嗎？

那就是想給王嬤嬤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了。

這人還真是……倒是怪知道，什麼人可用，什麼人可拉攏的。

蘇菱悅見了禮，見福生並沒有在殿待著，便也就吩咐了芷蘭暫且退出去，等到丫頭一出了門，反倒先問出聲兒來：「皇上在朝宮放了眼線，是防著我？」

肖宸宇一怔。

得，他想問的還沒問，倒先急著堵他的話了。

他搖頭說不是：「你幾次三番的探查慈寧宮，朕早起了疑心，覺得你和從前也太不相同，各宮嬪妃從前與你走，是以不大清楚，可是朕從前就常到朝宮小坐，雖然從不留宿，可怎麼也算是與你姐姐朝夕相，什麼，什麼做派，朕雖不敢說全然了解，可多多是知道的。」

肖宸宇一面說，一面去看神，見面上一時閃過不屑，也不知怎麼的，他口便覺得憋了一口氣：「你用不著不屑，也用不著替你姐姐抱不平，朕和你姐姐的關係，是宮時，我們就達了共識的。恩夫妻，伉儷深，私下裏，誰也不管誰，各自不相干，只是朕照舊護著在宮中的安全，而呢？必要的時候，自然也替朕周全一些事。你們蘇家能有今天的榮耀，也都是你姐姐給你們換來的。這應該怎麼說的——」

他拖長了尾音，目始終不肯從蘇菱悅的上挪開：「朕與你姐姐，不過是各取所需，你為到不值，到不滿，怨懟朕，實在是沒必要。」

蘇菱悅原本一直以為，先皇后是被無奈的。

先皇后的小書房裏，放著很多的古籍，不只是醫，各類的雜記，都有。

一直想，也許先皇后在宮中的生活，百無聊賴，每日只能翻閱那些古籍來打發消磨時。

而一個人，最好的時，或許就被這樣子消磨殆盡了。31小說www.3yxiaoshuo.com

是心甘願的嗎？蘇菱悅實在是想像不出。

可今日肖宸宇卻說，他和先皇后之間，只是各取所需。

肖宸宇沒必要這個時候拿這樣的話來偏，那看樣子，是想錯了。

古代的人們，一輩子都是可悲的。

所謂的三從四德，捆綁了這些人的一生，也禍害了們的一生。

先皇后大抵就是這樣的。

在家從父，出嫁從夫，夫死從子。

可是對於先皇后而言，從未曾把肖宸宇當做夫君，自然了，肖宸宇也從沒把當做妻子一樣真心護。

各取所需，而先皇后需要的，便只是蘇家滿門榮，那，也是爹畢生所求的。

直到如今，蘇菱悅才徹底明白過來這件事。

怔怔的看肖宸宇，想了很久，才慢吞吞的問出一句話來：「過去的幾年裏，你就從沒有對，心過嗎？」

肖宸宇自己也愣了。

他這些日子看著蘇菱悅，一直覺得這是個冷靜到冷的人，他從沒有想過，有一天，會問他，是否曾經在某一個瞬間，對某一個人，心過，哪怕那個人，是的姐姐。

而蘇菱悅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出於什麼心態，問出的這句話。

然而知道，當肖宸宇搖頭的那一刻，心下一沉，卻又很快鬆了口氣。

那種是複雜而又莫名的。

不是沒有經歷過男的人，到不好，在這段日子的相之中……

不得不承認，肖宸宇是個條件極好的男人。

如果放在現代，這就該是別人口中的男神。

他長得好，材好，就連聲線，都是低沉迷人的，有能力，又有錢，這樣的男人，誰會不為之心？

可蘇菱悅不該心，也不能心。

不可能接古代人的三妻四妾觀念，哪怕穿越回來，不得不在古代生活，也絕不可能接的。

所以才想離開皇宮，帶宮外去，自己經營些生意，一輩子食無憂，即便孤到老，也總能活下去，或許會為別人眼中的異類，可又不怕，孑然一罷了。

蘇菱悅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，更怕自己越陷越深，可是又不想讓肖宸宇追究出宮的事兒，畢竟想要離開皇宮，並不是眼下該跟肖宸宇談的。

於是抿略想了想：「所以你把王嬤嬤放在我邊，只是怕我惹是生非，而不是一定要監視我？我幾次探查慈寧宮，你怕哪一日你盯不住，我就捅了簍子，而你沒辦法收拾，對嗎？」

「你也可以這樣理解，」肖宸宇應的倒是十分坦然，「朕和太后，絕沒有走到撕破臉的那一步，你卻幾次探查慈寧宮，而太后也顯然知道，兩次夜闖慈寧宮的人，就是你，只是沒有證據，不能拿你這個中宮皇后怎麼樣罷了。」

蘇菱悅突然之間意識到了什麼。

怪不得後來越想越覺得古怪，那天突然出現在慈寧宮的那個黑人，就走了，又言辭間頗有調戲意思的那個男人，怎麼想，都不該是肖宸宇手底下的暗衛。

他邊的暗衛，也接過那個兩三個，其實都差不多，有些木訥，也有些愚忠，眼裏只有主子，再沒有別的什麼人。

他們怎麼可能調戲肖宸宇的皇后，又怎麼可能語氣輕浮，舉止不端。

蘇菱悅騰地站起來，虎視眈眈的盯著他：「第一次把我從慈寧宮救走的人，就是你！」

並非是詢問的語氣，而是十分的篤定。

肖宸宇倏爾笑出聲來：「你是真的比你姐姐聰明，聰明很多，如果是你姐姐，大概到如今，都猜不到的。」

蘇菱悅冷下臉來：「你從一開始，就在戲弄我，從那個時候起，你就懷疑我的份了嗎？」

「那時候並沒有，朕也從沒有想過，蘇家敢這樣瞞天過海，天換日。」肖宸宇聳了聳肩頭，「只是覺得奇怪吧，你那時的表現，已經和從前太不相同了，所以朕才會一時起了逗弄心思，也沒打算真的拿你怎麼樣不是？你現在回過頭來翻舊賬，就顯得太沒意思了，還是說——你怕極了朕追問你今日為何出宮，才會這樣子顧左右而言他，東拉西扯的，同朕清算舊賬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