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3章 留信

巳時開張到戌時清客關門，忙了大半日的沈戈依舊生龍活虎，回穿街巷的路上，還不斷跟生子討論著說書人講的，古怪離奇的案子。

鄒順跟在後邊，幾次言又止。

回到家門前，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莊明給沈戈行禮, “東家，叔祖家中有急事，帶人回鄉了。”

沈戈愣了一下，急切問道，“何時走的？”

“晌午。”

晌午走的，這會兒已經追不上了，再說自己算叔祖什麼人，追過去能做什麼。

沈戈閉上眼睛定了定神, 才邁步進門。莊明又道，“叔祖走之前，給您留下了一封書信和二十名……夥計。”

沈戈垂眸，握書信啞聲問道，“有多人保護叔祖？”

莊明立刻道，“請您放心，叔祖家裡派了不人過來，留下的這四十人，二十人保護您，二十人保護林姑娘。”

沈戈這才點頭，“他們現在何？”

“就在院中。”莊明擡手，請沈戈進院。

沈戈繞過屏風，掛著一盞燈籠的小院裡齊刷刷站著的一羣侯府侍衛整齊行禮。

生子見到幾個臉的, 激得小臉通紅，沈戈則怔怔的, 眼圈慢慢變紅了。

林家前院會客廳, 看著齊刷刷站著的二十個人，林二爺激得直手。房氏看過沈尚直送過來的信，擡眸問領頭的侍衛, “您是駱顯？”

領頭的駱顯抱拳躬行禮，“正是。”

房氏起行禮，“叔祖他老人家讓你們留下來保護林家人五年，諸位正解了我林家的燃眉之急。你們在叔祖家領多月例，在林家還是……”

“回夫人。”駱顯回道，“我等這五年的月錢，叔祖已經給過了。”

叔祖做事果然周到，房氏含笑點頭，“既然叔祖已經給過，那我這裡便省了。諸位在林家，四季裳和吃食皆照我府裡一等護院的份例，吃住皆在府中，祥叔，帶人去把西棠院收拾好，屋什配備齊全。”

“多謝夫人！”二十個護衛齊聲道謝，生生讓林如玉生出一種這裡不是家，而是邊關軍營大帳的錯覺。

房氏看向駱顯後的兩個二十多歲的護衛，溫和問道, “兩位姑娘是？”

“奴婢玄音, 拜見夫人。”

“奴婢玄真, 拜見夫人。”

駱顯向房氏介紹道，“夫人，二人除了武功外，玄真略通醫，玄音善樂。若夫人不嫌棄，就讓們跟在您和姑娘邊，做個丫鬟吧。”

當然不嫌棄！

待管事媳婦領著玄音和玄真去後院，管家領著駱顯等十八人去外院安置後，莫說林二爺，便是一向沉穩的房氏都笑得合不攏，“叔祖邊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……”

“大嫂，”林二爺一臉嚴肅打斷房氏，更正道，“呂正說叔祖邊人能以一擋十，二十個人能當兩百人用。二百人！”

房氏含笑，“二叔所言極是，以後咱們出門，邊定要待上兩人……”

“二十人。”林二爺和林如玉異口同聲提醒道。

三個人一塊笑了。

叔祖安排了這些人過來，加上他們新聘來的二十多個護院，林家現在的守備比上個月上了三個臺階。雖不能說固若金湯，但也足矣讓林如玉踏實睡個好覺了。

待林如玉返回芫華院，見到換了一管事媳婦裳的玄音，忍不住眨了眨眼。

不是做丫鬟麼，怎又挽頭做小媳婦了？

雨鶯捂笑道，“玄音姐姐嫌棄丫鬟的裳太花哨，不肯換上。”

玄音略有幾分僵地解釋道，“屬……奴婢習慣了武夫的，實在穿不了小姑娘家的。”

玄音是小麥健康，方臉杏眼，上帶著一子英姿颯爽的俠氣質，小丫鬟的裝扮確實不適合。想著穿俠裝的模樣，林如玉就忍不住變作了星星眼，以後有機會一定要給玄音穿給看。

林如玉掃了一眼雨鶯，“雨鶯，玄姐姐的房間可收拾妥當了？”

“雲鵑姐姐正帶著人收拾，奴婢去給姑娘準備熱水。”雨鶯是個機靈的，一看姑娘有話要與玄音說，便退了下去。

林如玉把玄音請閨房，才問道，“姐姐繼續用自己的名字，是否妥當？”

站姿筆直的玄音解釋道，“姑娘，這名字是剛起的。”

林如玉……

好吧。

“沈戈那邊的暗衛也是有男有麼？”

玄音搖頭，“這次跟隨許管家南下的暗衛，只有奴婢和玄真是子。不過請姑娘放心，沈東家那邊也有會醫的暗衛。”

林如玉好奇道，“你們爲何喚沈戈做‘東家’？”

玄音解釋道，“因爲莊明大哥說沈爺喜歡別人這麼喊他稱呼。”

其實在心裡，玄音更想尊沈戈一聲“小公子”，因爲真心覺得沈戈就是侯爺找尋了多年的小公子。

沈東家麼？

林如玉能明白沈戈爲什麼喜歡別人這麼喊他，因爲他不是誰家的爺，更不是誰家的小公子、主人。

他就是他自己，東家這個稱呼，是他靠著自己的本事掙來的。

在前世，林如玉爲孤兒時，努力讀書學醫，想的不是畢業後進哪家醫院做醫生，而是尋個租金不算貴的地方開家小診所，自力更生。高三被學業得不過氣來時，每每想到自己的小診所，就會瞬間滿復活。

沈戈眼裡的茶館跟自己心裡的診所，有同樣的份量。

忽然，好想去看看他的茶館。當著他的面，尊他一聲：沈東家。

林如玉收回心思，繼續問道，“玄音姐，叔祖臨走之前有沒有與沈戈見一面？”

玄音搖頭，“沒有。”

叔祖信上說家裡有要事，但林如玉覺得這個“家”可能不是小家，而是朝廷，所以叔祖纔會走得這麼急。

急到，都來不及去見沈戈一面。也有可能是叔祖不知道怎麼面對沈戈，纔沒去。

想到這裡，林如玉更想去見沈戈了，因爲知道叔祖在沈戈心中的份量。

叔祖走了，他一定很難。

穿街巷小院房中，沈戈一手握著寫滿字的信紙，一手住眼睛，淚水一滴又一滴，落到荼白的袍上。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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