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子發怒，群臣趕再次跪地：「皇上息怒！」

皇上指著顧非言，終於忍無可忍，就要下最後的判決：「逆臣顧非言，欺君罔上……」

顧縉眼見勢頭不好，再不能旁觀無視。

君無戲言，皇上的判決一言九鼎，如果顧非言在這朝堂上被定了罪，那日後再想保住他只怕是難了，顧非言糊塗歸糊塗，但終歸是他爹，若因為這種事被問罪，也是實在不值。

顧縉不得不在這時站出來：「啟稟皇上，臣以為，此事尚有疑點，那些證據還不足以判定景國公的罪責，還請皇上看在國公爺糊塗被人利用的份上，容臣幾日，查明真相。」

這話什麼意思，顧非言都親口承認了的事，顧縉還說尚有疑點？

皇上被人打斷，自是不悅：「顧縉，你可知你這話一出口，意味著什麼？」

顧縉當然知道，他這話絕對不能無的放矢，如果不能查出這事之中有什麼其他幕，那他就得與顧非言一同擔責，甚至還得加上一條徇私舞弊的罪證，到時候的下場，肯定沒有如今做這個錦衛指揮使的風，說不得丟了職事小，有可能連景國公府的匾額都保不住。

顧縉本不必理會這等破事，左右顧非言從不將他當兒子，顧淵對他這個兄長也從未有過敬重，他們是生是死，又跟他有何關係？

但是縱觀這件事，顧淵和顧非言會被問罪，也太平順了些，這些事好像籌謀好了似的，似乎有人可以引導他們進了一個怪圈，目的就是毀了顧家大房。

顧家雖然對二人並無，甚至說得上是憎惡，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，事到如今反倒顧不上自己的前程了，顧非言和顧淵可以被問罪，但國公府的尊嚴卻不容有心人踐踏！

顧縉半跪著，沉聲道：「臣當然知道，斷案不能因為案犯是自己的親人就有失公允，但臣還是要說，此案尚有疑點，還請皇上明察。」

這話一出，那眼見事卻被顧縉擾了的葉老六當然不高興。

「顧世子這話什麼意思，是說小老兒冤枉了景國公不？我家公子的死，是京兆府尹大人親自判定的，顧淵逃逸之事也是景國公親口承認，小老兒上的傷更實實在在，這樁樁件件那一樣冤枉了你們，你還說這事有疑點，分明就是想包庇罪犯，蒙蔽皇上！」

好一個蒙蔽皇上，這一頂帽子扣下來，簡直是把顧縉也放在進退維谷的位置上了！

好像他再強的說這案子有疑點，就是包庇顧家人，徇私枉法似的，可顧縉不作為，難道眼睜睜看著顧非言和顧淵被再次問罪嗎？

顧縉無懼這樣的誹謗，冰冷的眉眼朝老人看過來：「你既然無愧於心，又何須忌憚我盤查此事呢？真金不怕火煉，別忘了我不止是國公府的世子，還是大楚的錦衛指揮使，你是認為錦衛會包庇罪犯，還是覺得我會無視事實的胡扭轉乾坤？」

葉老六被顧縉冰冷的眉眼一瞧，面對滿朝文武百都沒心的他竟然心頭莫名的一跳，只覺這犀利的眼神似乎能悉一切。

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心虛，而後想到自己勝券在握，又強起來：「世子說的是，事實勝於雄辯，就算小老兒這滿的傷國公爺不承認，但你們擄走顧淵，包庇嫌犯總是事實，京兆府的定罪令也是事實，小老兒正不怕影子斜，也不怕世子的盤查。」

「不怕就最好了。」顧縉清冷的看了葉老六一眼，就面向皇上：「啟稟皇上，臣以為此事尚有疑點，需得再三盤查之後再做決斷，臣自請提調顧淵，重審此案，還請皇上恩準。」

皇上被顧非言氣的，正生氣著，雖然說話的是顧縉，但他的臉依舊不好：「你說重審就重審，朕看著卻沒有任何的問題，疑點在哪兒？」

皇上這是，不大想重審了？

顧縉只覺心頭力驟增，在這滿朝文武百面前，駁皇上的面實乃不智之舉，識相的人早就該在皇上還未翻臉前，立刻告罪退下才是。

可事到如今，他卻不能退。

顧縉拱手道：「臣以為，此事就目前的發展來看，有三個重大疑點，因為此案我也有所跟進，臣就簡化了說吧。」

「眾所周知，死者寧龍乃丞相府二公子，是個有名的紈絝，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秦樓楚館，邊帶的人也多數為年輕打手，所以這第一個疑點，就是這個葉老六的份了。」

「我問過當時在場的所有人，他們的供詞里並沒有葉老六這樣的老者，說明萬花樓事件，葉老六是不在場的，事後的喪葬事宜上，也沒有聽任何人提及過寧龍邊有過他這歲數的奴僕，丞相府中應該同其他貴人府上一樣，年過六旬的人就會被放出府去榮養吧，所以，你當真是死者的邊之人嗎？」

這麼細微的事，顧縉也說得這麼清楚，可見他在這事上也是用了心。

葉老六有些心虛：「我，我是二爺他娘的陪嫁僕從，從前只在莊子裏為他們看管莊子，世子不知道我的存在，也是應該的。」

「這就更不對了。」顧縉淡道：「這位二爺的生母出不高，所以他是個庶出，又因為平日子骨不好，不得丞相大人重，既是出不高，有哪來的陪嫁和莊子呢？」

「你……我……」

顧縉卻不等他狡辯，接著說出第二點：「第二個疑點，你既說自己是寧龍的人，他死了你該十分悲痛才是，正常人的第一反應，都是悲痛絕的，又豈會這麼快從悲痛中走出，那麼細微的關注兇手的消息，按說寧龍的葬禮還沒結束，你就有心思分神管別人的事了？」

「再者，死囚被劫這等大事，便是京兆府自己人，也得捂著私下查探，沒有人會廣而告之的將這種事傳出去，你又是哪兒得來的消息，說顧淵逃逸了呢？」

說的是啊，家醜不可外揚，被人從牢裏劫走死囚這種大事是京兆府的失職，便是查探罪犯也絕對只會私下行事，葉老六一個無權無勢的外人，不能知曉這種機。

「第三個疑點，就是他這份證詞的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