翠翹豁出去了，“皇上，您還不明白嗎，皇後娘娘此刻最不想見到的，就是您啊！奴婢求您，不要再刺激皇後娘娘了！”

蕭昊乾卻目眥盡裂地看著麵前兩個奴才，苦與憤怒充斥著全，“朕……”

“等、等皇後醒了，明兒個皇上再來吧，”全德嚇得渾都快凍住了，卻還是頂著這威道，“否則，奴才擔心皇後醒來之後，一氣之下，會、會……”

會什麽？

不必說，蕭昊乾也猜得到。

夏語凝但凡怒，從不計較後果，能一氣之下翻牆逃出皇宮，若是一氣之下，對自己的肚子手，也不是不可能！

但他卻覺得很稽，自己的妻子懷了孕，自己卻被人攔著，因為他方才差點殺了他們的孩子。而攔住自己的人，更是因此，把自己當了虎毒食子的惡人！

好好好，不愧是棲宮的宮人，個個膽子都養了是吧？

蕭昊乾麵極其恐怖地看著他們，仿佛下一刻，就要將閘刀砍下！

徐德膽戰心驚地站在原地，臉青白，忙給旁邊的宮使眼，可但凡是個懂眼的，都默不作聲地低下了頭。

開玩笑，皇後剛出懷孕之事，皇帝對皇後必然極為看重。皇後邊就這麽兩個忠心的奴仆，皇帝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他們，否則何異於怒皇後？

這個胎兒可還未穩呢，若真因為他們把人家的心腹給怎麽著了，弄得皇後怒流產，這過錯……可不是皇上來擔，也不是徐德，隻能是他們。

他們才不會去冒這個風險呢。

徐德臉一黑，心中狠狠罵了兩句“廢”，看了看跪在地上擋路的兩個人，沉一番，無奈歎息，到底也沒有彈。

皇後的脾氣那般特立獨行，對皇帝也未嚐全心相待，若真的惹怒了皇後，後果難料。

翠翹從未想過自己竟會為主子犧牲到這一步，竟敢跟皇帝做對了。

但看看邊更加驚恐的全德，想到上次夏語凝去雲楓閣替出氣的事，咬咬牙，還是沒有讓開。

這兩個彈指可滅的小人，此時此刻，就像是兩尊蕭昊乾打不倒的門神，牢牢地擋在了他的麵前。

蕭昊乾驚怒不已，口劇烈的欺負，但，卻也無話可說、無言以對。

他今晚，到底做了什麽啊？明明夏語凝回來的時候，他還歡喜著，但後來，後來怎麽就變這個樣子了？

到底是為什麽，他又失控了？因為容嚴嗎？還是因為伊蘭姍？

是他們，但好像，又不止是他們。

蕭昊乾忽然明悟，是因為夏語凝，因為總是給他若即若離的覺，總是讓他難以掌握……也本就是這樣一個人。

蕭昊乾深吸口氣，修長僵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腦門上，沉的麵容被手掌灑下的影罩住，整個人越發顯得晦暗無。

越發低沉的氣氛籠罩著整個棲宮，皇後有孕的消息竟好似沒有帶出半點喜悅來。

蕭昊乾僵持地站在夏語凝五步之外，放下手，黑沉沉的眸子凝注在夏語凝毫無、眉頭深皺的臉上，如重擊，往後踉蹌了兩步。

凝固的氣氛驟然一鬆。

“……照顧好皇後，朕明日，再來看他。”蕭昊乾轉，聲音越發低啞，“令太醫，留守棲宮，一應吃穿用度，務須謹慎，不得有誤。”

仿若劫後餘生，翠翹整個人都了，背靠著雕壁隔斷慢慢下，轉頭同幾乎匍匐在地的全德麵麵相對。

好半晌，兩人才大聲息著，好像肺裏的空氣急缺，快要窒息了一般。

龍大怒……可真不是普通人能麵對的啊，皇後娘娘素日，可真是個猛人。可這樣的猛人，如今卻傷痕累累地躺在這裏。

對了，皇後！

翠翹回神，臉一變，發的跌了兩下才站起來，聲音還在抖，“全德，去把熱水端過來，我給娘娘子。”

全德嗚咽著點頭，紅腫著眼睛爬出去。

棲宮，毫無喜。

棲宮外，一片慘淡。

蕭昊乾蒼白著臉，失神地靠坐在攆上，仰頭著漫天星辰，一種無邊無際的孤獨，突然籠罩了下來，讓他不知所措。

他想起夏語凝泛紅的眼，怒展的眉，咬的和倔強的淚，恐怖的後怕讓他不住一，“我差點，殺了我的孩子？”

徐德臉一肅，“皇上放心，皇上龍恩浩，皇後吉祥天，連南巡一路驚險都能過來，此回必然是有驚無險。”

“我差點殺了他……”蕭昊乾恍若未聞，“太醫說，了胎氣。先皇林妃了一次抬起，我的七皇弟就沒了。”

“皇上！”徐德暗驚，“這話可不能這麽說，不吉利，皇後娘娘吉人自有天相，皇嗣肯定也會沒事的。”

蕭昊乾苦笑一聲，驀然長歎，“難怪厭惡我，連我自己，也厭惡自己了。”

“皇上！”徐德倒吸口涼氣，“您可不能這麽想啊，這——”

“懷孕之人，不得怒，是不是？”蕭昊乾打斷了他的話，聲音極輕地問。

徐德狐疑，“呃，皇上若是想逗皇後開心，可務府準備，務府裏進貢所留的彩緞、煙花，朱玉珊瑚可都價值連城。”

蕭昊乾搖搖頭，微閉上眼，“不喜歡這些。”

徐德閉上了，有些無奈，夏語凝連皇後之位都不放在眼裏，這些個珍珠瑪瑙也真未必看得上眼。

可夏語凝喜歡的，皇帝一時也給不起啊。

夜越來越深，沉寂冰冷的天空慢慢被鉛雲籠罩，一場大雨瓢潑而來，將所有澎湃怒火都澆滅在了當下，獨餘冰涼骨。

這一夜，無人歡喜，憂怒之人，卻是隨可見。

雨幕重疊，前路漆黑。

棲宮中落下宮燈，躺在床上的伊蘭姍卻神盎然，將被褥得變形扭曲，眼中的怨毒狠被一點燭火點亮，仿佛無間業火。

猙獰地咬著牙，仿佛地獄歸來的惡鬼。

“沒死？居然沒死？！夏語凝，你憑什麽懷他的孩子，你憑什麽？賤人，我不會讓你如願的，賤人，賤人，賤人……”

低沉怨毒的咒罵聲微不可聞。

隻有寒風，能夠帶出其中令人心悸的惡意與可怕。

天空中，猶如蟒蛇般的驚雷轟然而落，炸開深沉夏夜，宣告著一場可怕謀的逐漸來臨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