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子……”

自從讓方浩離開後，韓古的臉就一直不大好，此刻，他坐在酒樓裏看著淺酌慢飲的蕭昊乾，神越發難看。

蕭昊乾似看了他一眼，隻也未曾放在心上，立刻便又將目收回，恍若什麽都沒有看見似的，視線又落在了外麵人來人往的大街上。

韓古忍了忍，終究沒有忍住，大聲道：“公子，科舉取士最該講究公平，今年公子加開恩科，普天之下蕓蕓書生皆大喜過，所有的目都在看著公子，若是公子竟在此刻破格錄用方浩，隻怕會讓人不忿。”

“那又如何？”蕭昊乾聲音輕飄飄的，渾不在意，“朕加開恩科已是施恩，他們本就應該恩戴德，並不曾取士名額，何人膽敢置喙？又憑何置喙？”

韓古正，“天下之大，書生眾多，聖上雖不介意，但方浩太過年輕，如此匆匆大理寺，終究不是一條好路？”

“方浩有救駕之恩，朕尚未賞賜，此回他若真的立下功勞，朕也不過是彌補了他，有何不可？”

蕭昊乾覺得可笑，忍不住冷冷勾了下角，“況且方浩此人臉皮極厚，又能左右逢源長袖善舞，看似放不羈，實則心思狡詭，那些流言蜚語何能傷他半分？韓將軍過慮了。”

韓古語塞，瞠目結舌地看著蕭昊乾，他不善言辭，分明也知道這一套強詞奪理哪裏有錯，但就是不知道該怎麽反駁。

蕭昊乾是拿準了他的脾氣，轉頭便將話題繞到了夏語凝上，“軍傳回來的消息如何？”

韓古心中憋屈，聲音也沉了一些，“第一至六長街都已經派軍查訪，但至今仍舊沒有消息，也沒有見過與皇後相似的子，倒是沒有文牒私京城的他國子弟查到了兩人。”

會易容，自然不可能讓人眼就認出來。

蕭昊乾危險地瞇起眼，“……讓人畫皇後肖像，男裝。”

男裝？

韓古愣了一下，但隨即又很快反應了過來，夏語凝不走尋常路，扮男裝逃追查也不無可能，不，應該說可能非常之大。

韓古匆匆下去吩咐，命人找來宮廷畫師，畫師見過皇後，隻是憑空幻想男裝著實費些力氣，何況此事不宜張揚，隻他一人畫個幾十張，隻到深夜方才結束。

蕭昊乾便也一直等到了深夜。

月降臨，寒煙若紗。

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，一片漆黑，月灑滿青石板路，反的微弱得隻能看清石板之間的青草。大戶之家門上掛著的燈籠十分惹眼，可那團團瑩瑩的芒最多也隻能讓人辨認方向而已。

酒樓大門還沒有關上，可整個酒樓，也就隻剩下蕭昊乾還端坐在窗邊一不。

他的麵前擺放著一張畫像，畫像上的男裝子英姿颯爽，明豔依舊，蕭昊乾似乎都能看見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的模樣，卻獨獨記不清那夜夏語凝是如何看著自己跟伊蘭姍的。

翠翹說了真怒。

全德說落了眼淚。

容嚴問他做了什麽。

徐德對他苦笑連連。

“或許我真的做錯了什麽，”蕭昊乾出手，手指在畫像一角挲，好像過宣紙上了夏語凝的臉頰，目越來越暗，“但你總是一聲不吭就離開，這個習慣，得改。”

你改不了，朕幫你。

月亮仿若驚般進了雲層之後，鉛雲也找出了青灰亮，月卻在月的遮蔽之下，變得暗淡沉默，蕭昊乾的臉，也隨之徹底沉黑暗。

時間慢慢地過去，第二日，蕭昊乾還是沒有離開那窗邊，他小小休憩一番，便又去了另一家酒店，同樣的，又占了一個靠窗的房間，靜靜凝視著外麵的人來人往。

韓古膽戰心驚，深怕他出現意外，又令暗衛掩護左右，軍也調來了附近。

天真稚的孩在窗下抬頭，正好看見了蕭昊乾，不由自主地“哇”了一聲，“漂亮大哥哥！”

蕭昊乾聞聲垂眸，與那孩對上目，孩咯咯笑開，拽著邊丫頭指著他說笑，“大哥哥，比爹爹好看。”

丫頭抬頭看了蕭昊乾一眼，一看竟是臉紅心跳，忙抱著孩走遠。

趴在丫頭肩上的孩卻還在衝他揮著小手，乎乎的像個麵團，蕭昊乾沉鬱的臉上閃過莫名笑意，視線下意識追隨而上。忽而目一頓，視線落在了同小孩肩而過的男子上，瞇起了眼。

“韓古。”他冷下聲，眉間一凜，“派人下去，跟著他。”

韓古順著蕭昊乾的視線看過去，隻見一個青男子，相貌平平，肩而過他都未必會去看一眼。

“這個人，有點眼……”韓古對邊人使了個眼，才又回頭盯著那男人看了起來，越看，越眼。

倏而，男人轉小巷，回頭時，還特地看了看四周。那一剎那的反應讓韓古神識一，如醍醐灌頂般猛然回想起來，“容家莊的人！”

“容阿三，”蕭昊乾心中一，若有所思道，“容家莊果然來了人，倒是歪打正著，就是不知，知不知道此事。”

夏語凝若是知道這件事，十之八九會去與他們會合。甚至，出宮或許不是被激怒，而是正為了這些人？！

蕭昊乾眸中煞氣一閃，冷意蝕骨，“還是為了容嚴麽？”

“不過很奇怪啊，”韓古忽然說道，“阿三方才的樣子甚是警戒，但這附近並沒有軍巡邏，他應該也猜不到我們會在這裏，那他是在防備什麽？”

蕭昊乾默了一下，目深思，“不是防備軍，自然就是在防備其它人，敵人……容家莊會有什麽敵人？”

韓古沉默。

容家莊的事他們了解不多，暗衛所調查出事、容嚴所代的過往也都雲裏霧裏，他們現在唯一知道或許跟容家有關的勢力，似乎……還恰好就是在江南興風作浪的“夏家殘餘”？

“皇上！”韓古臉大變，“莫非容家莊被盯上了？”

“如此也好，此回正好一箭雙雕，”蕭昊乾沉聲，事關政事，他的態度也從容嚴上收回很多，“讓當初跟阿大等人接過的暗衛出，沒有朕的命令，不要打草驚蛇。”

“是！”

……

阿三是出來傳信的，他們在京城的人的確多了些，現下不僅要防軍，還要防暗鬼，多有些力不從心。

當務之急，是要先疏散一群人。

“小東家，夏小姐，”阿三走進私宅，看向了正在診脈的兩人，“人已經散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