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昊乾冷冷地看著他，朱筆如玉，砸在桌麵上，砰的一聲，如落驚雷。

徐德心下一凜，躬往後倒退兩步，自覺招呼人離開了帝宮，合上宮門，接下來的話，可不是他們能夠聽的了。

人一走，容嚴也就沒了那麽多忌諱，轉就往旁邊坐下，自顧自地笑道：“皇後娘娘看似格跳，卻非不知輕重之人，皇上所為，自然明白。”

眼神微微一瞇，蕭昊乾心略好了幾分，“說的？”

“未曾。”

蕭昊乾磨了磨牙，暗暗深吸口氣，“那你在棲宮待了將近半個時辰，是在幹什麽？”

“不是皇上托臣探皇後的嗎？”容嚴故作驚訝，“皇上怎麽自個兒先忘了？”

“容、嚴。”蕭昊乾目一暗，麵帶冷意，“朕此時，沒有那麽多耐心，你最好不要同朕玩什麽把戲！”

容嚴無奈，很是不解，“棲宮自有暗衛，眼觀四路耳聽八方，有何不知？皇上明明可以去問暗衛，卻又偏偏要來問臣，可是想試探於臣？”

蕭昊乾冷笑，“是又如何？”

容嚴挑眉，目奇異地直視著當今聖上，好像是第一次認識此人似的，突然笑了起來。

“皇上何必口是心非。昨夜之事，皇後雖然有錯，你置得當，皇後並非心狹隘之人，更不曾怨怪皇上，您今日讓臣去安皇後……倒是多此一舉了。”

他意味深長道：“臣隻是他的朋友，立場不同，有些事，自然無法假手他人。”

蕭昊乾皺眉，煩悶地站起。

他站在窗邊，窗外可見皇宮浩遠景，金瓦輝煌，紅牆綠柳，宮太監步步規行矩步，軍侍衛人人謹小慎微，每一個角落都著死板冷漠，數十年如一日不變。

打小自有意識起，他就明白，這宮裏是個有規矩的地方。

可有的時候，他也很想像夏語凝一樣，不去顧及那些規矩。然而時過經年，他的骨子裏早就一步步被規矩磨煉得像打磨過的榫卯工，一舉一都有著妙的算計。

夏語凝的出現，讓他想起了曾經心中的。

但，這裏終究是皇宮，他終究是皇帝，一時的放縱無可厚非，但時間長了，就容易生。

即便他心中對前務府總管的不信任、對伊蘭姍有所懷疑，但沒有證據，就像麵對夏家夏橙與一樣，為了用賞罰分明、公平正義堵住天下悠悠眾口，他就不能輕舉妄。

他希夏語凝能夠理解，可就像被火焰與晚霞捧著的凰，永遠都那麽力充足，不懼生死，讓他屢次束手無策。

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。

“我現在，不能去見他，”許久，蕭昊乾才定了定神，麵上複見沉冷，目稍顯鷙，“大理寺的事拖得不是一天兩天了，此事必須要盡快解決。”

朝堂中事，容嚴不想多問，隻靜默不語。

不想蕭昊乾卻突然問他道：“你這兩日都跟在朕邊，也該回自己府邸看看了。起居郎偶爾也為朕傳話遞信，趁著這個機會，去大理寺走一趟如何？”

容嚴苦笑，“你覺得，我去一趟大理寺，就會有人對我出手？”

“你很敏銳，”蕭昊乾瞥了他一眼，微微正，“明日讓雲不傳帶你到大理寺各看看，見了什麽人，說了什麽話，自行斟酌上報。”

容嚴很無奈，他仿佛已經了蕭昊乾手中的跑之人，那閑散世子府修得再漂亮，如今卻是空置，實在可惜。

再想起戶部給他預留的缺，這兩日跟隨上朝，他還沒有部，就先被一行朝廷命用眼神盯了好幾遍，越發無言以對。

皇帝想將國庫、府庫的財政大權握在手中，他一個局外人卻首當其衝先了別人的眼中釘，已經危險不說，這會兒又要把他往大理寺送……

容嚴麵古怪，若不是蕭昊乾沒什麽表示，他都要懷疑蕭昊乾是不是知道這同命之毒是在糊弄他了，所以才敢這麽折騰自己。

想了想，他覺得此事還是殊為要，假做無意地笑問：“皇上就不怕我真的出了什麽事，牽連到了你？”

蕭昊乾卻笑了一下，轉過，從他後方照過來，於側臉上勾出一層薄熱的明，臉頰覆上影，襯得那張麵無表的臉看起來莫名詭異。

分明笑聲耳，但蕭昊乾的臉上卻沒有半分笑意。

他問：“那你，會嗎？”

容嚴端起茶杯，淺笑道：“一介囚徒，豈敢大言不慚。”

“有自知之明就好，”蕭昊乾往前踱了兩步，從帶著冷意的影裏行至線分明，“……韓古會送你出宮，大理寺雲不傳會親自送你進宮，你若覺得不安全，這皇宮裏倒是有座地牢，隨時恭候大駕。”

“咳，”容嚴抱手，“這就不必了，臣這就收拾一下出去，告辭。”

蕭昊乾不地看著他離開，角劃過一冷笑。

次日天未明，韓古敲門至世子府邸。謹世子留宿宮闈數日，文武百皆傳其深隆恩，門房拒了數十拜帖，仍舊與人激流勇進。

見韓古出現，門房下意識便將其當了拜會之人，想起容嚴的囑托，正有些猶豫，便見韓古道：“大理寺卿有請謹世子一會，速去通報，休要耽擱。”

世子府中伺候的人也多是暗衛出，見是正事，忙回頭去請容嚴。好在容嚴早就準備好了，不過片刻便同下人走了出來，一齊往大理寺而去。

跟著的軍侍衛默不作聲，淡青轎子往下沉著，來往行人紛紛側目。

走了不久，容嚴挑開轎簾往外看了兩眼，恰好瞧見一個大風箏攤子，買風箏的姑娘笑得瞇起了眼睛，偏頭正好與之對上了視線，不由一愣。

容嚴垂眸，不聲地放下了簾子。

軍不察，韓古道：“世子爺，從北麵過去就是大理寺了，臣送您到大理寺後，便要回宮複命。下午之後，雲大人會同世子爺一起回宮，世子爺有何需要，臣現在可以去辦。”

“倒是沒什麽需要的，隻是我轎子裏放了兩件服，還請將軍幫我送進宮才好。”容嚴溫和道。

韓古：“世子爺放心。”

容嚴未再說話，轎子轉過街角，一行人很快就不見了蹤影。

買風箏的姑娘不不慢地走著，幾步來到一家客棧天子一號房，合門之後，悠閑一沉。

房間裏已經有人，但毫不覺得意外，歎了口氣。

“哥哥……怕是一時半會出不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