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這想法一閃而逝，快得讓人來不及深思就被容嚴搖頭否定了，如今在宮裏的人，都是蕭昊乾挑細選出來的，真的背後跟夏家有關的人隻有一個已經死了的暮雲連。

若是夏橙與培養出來的姑娘中還有一個藏在宮裏，一直跟外麵人聯係，藏得還這麽深，那未免太可怕了。

他搖搖頭，沒說什麽，走了進去。

隨後膳房送來膳食，太監們急匆匆的腳步聲飛快而過，一盤盤香味俱佳的飯菜都擺上了桌麵。

容嚴好歹還守著規矩沒，夏語凝已經拿起筷子先搶了個，蕭昊乾挑了挑眉，也沒說什麽，隻示意宮人都退下，這才開始筷子。

三人默不作聲，心都不咋地。

將至飯尾的時候，蕭昊乾突然從袖中拿出一枚金磐龍附著的掌大小的令牌，放在了容嚴麵前。

“你家既是從商，今後還自經商便是。戶部革新，被查出的皇商產於結黨營私、商勾結者不，真讓你參與養老院一事，也不會白占你的便宜。這起居郎的職務，隻待江南事了，自行請辭便可。這東西，你拿著吧。”

容嚴拿著筷子目微變，盯著那磐龍令牌，這是多人求而不得的東西，拿在手裏就相當於與有了一道保命符。

這不應該是給他的，毫無理由，似乎也沒有什麽立場。

金書鐵券，不給功勳卓著的重臣，也該給年高德劭的皇親，而不是他。

而且，蕭昊乾還故意當著夏語凝的麵給他，這是什麽意思？

告訴他自己已經不介意他帶著夏語凝離開京城的事，所以給他容家莊一道保命符安他的心，還是故意示弱，他容家莊出底細？

容嚴有些發愣，不知該怎麽反應，看向蕭昊乾的目都帶著刻板而危險的審視與打量。他放下筷子，有些不安，“這是什麽意思？”

夏語凝也愣了一下，反應倒是極快，瞬間丟了筷子拿起令牌，直接就塞進了容嚴的手裏，“既是給你的，拿著就是！你不用可以給容雲嘛。”

“你倒是很會替他考慮，”蕭昊乾冷哼，卻沒反駁，對容嚴沉道，“免死令牌不多，朕既當麵拿給你，就不會做事後反悔一事。”

他頓了頓，又給了容嚴一個更值得人信服的理由，“京中皇商協助朝廷推行京城財政國策，戰時更可提供軍協餉供應，但如今掌握商事之人從戶部下登記之人，有五乃是先夏家所提拔，朕想了想，比起夏家，你，還算可用。”

容嚴遲疑道：“……這是逮著一隻羊薅的意思嗎？”

蕭昊乾氣樂了，沒忍住角一，“你若不願，把免死令牌還給朕。”

“還什麽啊！”夏語凝急了，暫時跟蕭昊乾站在同一陣線，催著容嚴道：“趕收了，回頭就把這好事宣揚出去，那什麽，呃，兄友弟恭，好兄弟嘛！”

蕭昊乾手一抖，才送出去的免死金牌突然有了收回手的衝。

蕭昊乾這是打算讓容嚴辦事，讓人辦事自然要給好。他給的好就是不打算追究容家莊了，這免死金牌就是給他的定心丸，這也就意味著，萬一將來容嚴跟蕭昊乾同命之假被人拆穿，容嚴也能活！

夏語凝簡直喜出外，管他什麽皇商戶部，保命為上！

容嚴還有些怔愣，倒不是不敢相信，而是蕭昊乾轉變太快，讓他有些不習慣。

他抬起頭，見宮款款走進，伺候著蕭昊乾漱口用茶，又有人著撤了飯菜，一切井然有序，仿若這就是一場普通的家宴。

過於普通，過於從容，容嚴都不懷疑這當中是否存在著什麽陷阱。

“行了，”他站起，看了眼容嚴，“用過午膳，就隨朕離開。這裏是後宮，外男不可久待。”

夏語凝深覺掃興，“都走都走，反正我吃飽喝足也該睡覺了。”

蕭昊乾嘲笑，“吃了就睡，你是豬嗎？”

夏語凝冷哂，“瞧不起豬，以後別吃豬啊？”

兩人又吵了幾句，全德等人也見怪不怪，靜默著收了東西。蕭昊乾一拂袖就帶人離開，容嚴隨他走了一段路，覺得手中令牌無比沉重，神複雜地盯著蕭昊乾的背影看了良久。

忽然，蕭昊乾開口問：“朕讓你管皇商，你是覺得麻煩，還是純粹不想參與進這朝堂？”

沒想到蕭昊乾會問這話，容嚴抿了抿，才發現後方太監隔了十幾米遠，他微瞇了眼睛，將免死金牌收進袖中，沉默片刻道：“我隻是有些疑。”

“我”。

蕭昊乾目不斜視地慢慢走著，抬頭看看天空烏雲，“快下雨了。”

容嚴挑眉。

“未雨綢繆，”蕭昊乾站定，負手側頭，“江南之事，你雖做得有些目無王法，但也算立了一功。”

“南巡一路，朕雖看不慣你，但你救過朕，朕也算你救駕有功。”

“你為皇親，父族遭迫害，多年未得沉冤，此先皇之過也，朕算代父還之。”

“臨淄王與王妃夫妻深，奈何多年未得子嗣，十分看重於你，朕念及王叔心事，不與你計較曾經種種。你那妹妹，朕也不會再追查。”

容嚴臉微變，“你還在查。”

“朕當然會查，但你該慶幸，朕現在都還沒找到，”蕭昊乾聲音沉落，“若是早半個月讓朕找到了，你不會站在這裏跟朕說話。”

容嚴：“……”

“謹世子，”蕭昊乾收回視線，脊背修如劍刃，人不敢靠近，“朕給你一個重振家族的機會，你且問你自己，你當真，要讓容家永遠躲躲藏藏地生活？”

容嚴靜靜站了一會兒，方才跟了上去，一步一步，踏得極沉，“你會後悔。”

蕭昊乾輕笑，“不會。”

容嚴輕喃著這兩個字，意味不明地笑道：“皇上為了跟皇後修複關係，倒是不餘力。”

“你想多了，朕隻是公事公辦。”蕭昊乾嘲諷般道。

容嚴頷首，“那便是為了國庫？”

蕭昊乾不以為然，“國庫不差你那點錢，若非朕手中沒有合適的人監督京都商務，朕也不會勉為其難給你這個機會，你最好恩戴德，今後離皇後敬而遠之。”

容嚴眼觀鼻鼻觀心，“那或許先前有人說‘寡人拮據’，是臣聽錯了吧。”

蕭昊乾：“……”

三日後，帝宮中，蕭昊乾視線落在容嚴那發黑的木簪銀頭上，輕輕一笑，“來了。”

容嚴無奈，是他想多了，長此以往，那免死金牌，隻怕他未必有命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