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昊乾懷揣著既滿意又糟心覺離開了棲宮。

徐德待要上去請安，便聽後麵傳來“砰砰”兩聲摔杯子的靜，心下一凜，便知蕭昊乾這是被皇後娘娘趕出來的。

隻是以往被趕出來都是黑著臉的，怎麽今兒邊還掛著笑呢？難不吵架也能吵出意趣嗎？徐德垂眸深思，保不齊還真是這樣。

畢竟老話說得好，打是親罵是嘛。

不過現在，還是正事要。

“換上，務府搜查了暮雲連的，從那櫃子裏搜出了一隻巫蠱娃娃。”這巫蠱娃娃藏得不深，就在床中褥子下，對著頂上掛著的香熏球，裏麵不正不好的，恰巧寫著夏語凝的生辰八字。

如今暮雲連死，暗算容嚴的宮也死了，暮雲連邊的宮死前那一溜話可算是將這死罪釘得沒半點反駁的餘地。妾又沾了這巫蠱，是人就會往暮雲連要對付夏語凝方麵想。

蕭昊乾接過徐德手中的無辜娃娃看了看，料子倒是普通，娃娃上穿著大紅裳，頭頂繡著一隻歪七扭八的凰，看著不妙，給人一淋淋的錯覺。

這也就罷了，最人骨悚然的，便是那上被紮了好些孔眼的地方，尤其是那雙蕭昊乾最喜歡的、最靈氣的雙眼，已經被撕了兩半，可以想見做出這巫蠱娃娃之人對夏語凝的仇恨有多深沉恐怖！

蕭昊乾臉沉，他本不相信這玩意，可一想到夏語凝那借還魂的說法，心底就猛生出駭人的寒意，三兩下將這娃娃上的銀針給拔了！

“把這東西送到棲宮，讓皇後親自看看，”蕭昊乾滿臉寒意，“另外，再去請皇家寺廟中給皇後請經……算了，回去準備筆墨，朕閑來無事，也好抄抄經書。”

徐德腳下一，一個屁蹲坐在了地上，不可思議地失了聲，“哈？！”

抄經？

這不是皇帝打小就看不上的嘛？還說什麽求人不如求己，求佛不如求心？今兒竟然要抄經？這這這、太明兒要打西邊出來了不？而且皇上那桌子上可堆了山高的奏折啊，哪裏閑了？！

徐德破天荒的有種不真實，小太監把他扶起來的時候，他還很是荒謬地盯著蕭昊乾看了好幾眼。

蕭昊乾被他看得渾古怪，忍不住清了清嗓子，偏頭避開了他的視線，道：“朕好久沒練字了，順便練練字。”

徐德：“……”行。

“接下來，”蕭昊乾又正，“去一趟雲楓閣，再派人去查一查，雲楓閣的消息，是從何散開的。”

“是，皇上。”徐德心下微驚，調查雲楓閣，這豈不就是對伊蘭姍存疑？

……

巫蠱娃娃送到棲宮的時候，夏語凝隻瞧了一眼，就當著眾人的麵拿起針在上麵紮了幾針，嚇得全德險些一口氣沒上來，“皇後娘娘！！”

“別喊，怕什麽？”夏語凝嗤笑，將紮著針的巫蠱娃娃扔在一邊，“什麽勞什子玩意，這東西要真的有用，天底下也就不需要刑法監牢了，害者家屬那針刺兩針不就可以報仇了？封建迷信。”

全德怔了一下，這話說得實在太有道理，以至於他都不知道該從哪裏反駁。

還是翠翹知道得多，“娘娘！”沒好氣地將針拔出來，對著虛空拜了拜，“阿彌陀佛，大慈大悲的菩薩，您可千萬保佑娘娘別被賤人所害。”

說著將正麵上的生辰八字撕了，直接在蠟燭上燒開，歎道：“凡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，就是這玩意真的沒用，讓人看了心裏也不舒服，人不舒服，那吃飯睡覺不也難？娘娘，您以後可千萬別拿自己開玩笑了。”

夏語凝看看兩人凝重的表，撇撇，“行了行了，知道了。”

拿過那醜兮兮的巫蠱娃娃看了看，挑眉衝小太監道：“這娃娃果真是從暮雲連床榻上找到的？你親眼所見？還是道聽途說？”

小太監哪敢撒謊，連連點頭，“回娘娘，是奴才親眼所見，軍收拾那宮的時候，奴才就跟著務府的公公查找線索，好些人都看見了，可不止奴才一個。”

夏語凝輕笑，意味深長道：“那就好。”

方才跟蕭昊乾吵過之後，略一冷靜下來，就覺得自己的緒不對，過於偏激了。還心想這是不是暮雲連就是想為夏家報仇，故意弄這麽一出挑撥離間，沒想到，一轉頭，蕭昊乾就把證據拿到了自己麵前。

勾了勾，心裏又有幾分不平起伏，道：“你回去，轉告蕭昊乾，說我有一件事不明白。”深深地卡著那巫蠱娃娃，不知對誰問道：“若是暮雲連果真有心設計陷害於我，這娃娃放在床榻中央，是否有些過於招搖？”

小太監起先並沒有聽明白，但等回頭把這話說給了徐德公公後，才背後一涼，冷汗直流。

是啊。

若是暮雲連有心陷害夏語凝，那麽在殺人滅口之後肯定會找來夏語凝背鍋，憑夏語凝的格到時候一定不會認罪的，蕭昊乾接著就會派人徹查案發現場。

暮雲連隻要不是個弱智，這娃娃就一定會提前銷毀，又怎麽可能放在那麽一個明顯的地方，好像故意給人找到一樣，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，擺明了告訴別人在陷害夏語凝嗎？

這邏輯上說不通啊。

百一疏，徐德看著那巫蠱娃娃，思來想去，最終都隻想到了這四個字——百一疏。

這巫蠱娃娃放得過於刻意，暮雲連之事看似起因、經過、結果都對得上，可這小小細節，就顯得尤其紮眼。

而且暮雲連的寢室有誰能夠接？徐德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在襲暮雲連之後、主認罪紫菜的宮。

幕後主使者這一計劃安排得完善妥當，唯一忽略的一點，就是這巫蠱娃娃。

徐德眼波一，對小太監搖搖頭，他下去，而後不聲地收了娃娃，站在雲楓閣殿門前，一不，好似方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、聽到過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