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太監驚恐萬分地闖進了帝宮，傳的話自己都膽戰心驚，一個字不敢多，也一個字不敢，卻覺得每個字都是針尖，不停往他心髒上，保不齊什麽時候就死了。

但這針還是被他自己送過來的。

想到這裏，小太監忽然覺得自己冒險前來告狀的樣子有些醜陋，就像垂死掙紮那般醜陋。

他抬起頭，以為自己會看見臉沉、盛怒不已的蕭昊乾，可出乎意料的是，蕭昊乾隻是拿著朱筆批閱奏折，連眼睫都沒有一下，好像從始至終都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。

知道徐德手，將小太監抓出了帝宮外，板著臉警告，“皇上讓你看著皇後娘娘學規矩，誰讓你來這裏告狀的？告狀的人還缺你一個嗎？滾滾滾！”

小太監認真領會了這句話，一時不知道是歎自己大難不死，還是敬佩夏語凝變不驚，亦或是蕭昊乾穩如泰山，再不然……

再不然就是帝後深了。

小太監轉過頭，就要離開，不想卻正好看見一位淩波微步款款而來的俏麗人，一雙杏眼脈脈含，雪吹彈可破，素白紗如夢如幻，淡雅珠翠價值連城，小太監想起方才皇上的反應，心下一慌，連忙離開。

這幾日宮中四都是皇後失寵、貴妃得君心的話，他聽得多了，總也停進去了那麽一點，但如今看來，似乎也不是這麽回事。

哪個皇帝能夠容忍皇後這麽對自己啊？居然還不生氣？要是他，早就廢後了，可見皇帝心裏還是有皇後的，至於這個舊複燃的貴妃……

嘖，貴妃始終是貴妃，雖然地位尊貴，卻是名不正言不順，至今仍未招寵。到底比不過皇後明正娶，雖然母家落寞，可皇後自己也是功勳卓著，民心在握啊。

一國之母，總要百姓自己承認的才好。

小太監走了幾步又想到了那“養老院”一事，近日在皇宮外傳得沸沸揚揚，他自己家裏也有一個孤寡老父無人照料，據說這“養老院”出來了，他們這些宮裏人可是第一批試驗的，這可是大好事。

想到這裏，小太監對剛才的告狀舉越顯後悔了。

皇後雖然衝莽撞而且……誌向高遠，但是個好人，總比那不正不當的人好吧？就算是青梅竹馬，失蹤了這一年，誰知道去了哪裏，做了什麽？

小太監了肩膀，將所有事拋到腦後，決定回到棲宮，還是想辦法勸勸皇後娘娘的好。

人伊蘭姍天天在皇帝麵前打眼，皇後要是在這麽倔強，當真惹怒了皇上怎麽辦？

卻說伊蘭姍，如清風一縷緩緩吹來，正要進帝宮，就被徐德攔在殿外，“貴妃娘娘，皇上忙於政事，這會兒怕是沒時間見您，您還是回去休息，好好養傷吧。”

伊蘭姍愁苦地皺眉，抿出幾分不甘，“可是昊乾哥哥已經在裏麵待了三天了，連朝會都沒有去參加，我實在擔心他，徐公公，真的不能讓本宮去見見他嗎？”

徐德笑了笑，別有意味地看著，“娘娘，皇上沒空，可不是咱家要攔著啊。再說了，皇上是皇上，他見不見誰，皇宮裏的人，誰能幫他決定呢？”

伊蘭姍笑容微變，默了默，轉將宮端著的蓮子羹送上，“公公說的是，皇上日理萬機，本宮的確不該進去叨擾。這是我親手燉的蓮子羹，清心養神，就勞煩公公幫本宮轉送給皇上了。”

“自然，貴妃娘娘一片心意，皇上見了，一定會很開心的。”徐德低頭笑道。

伊蘭姍點了點頭，又憂慮期待地看了會兒殿，見的確沒人出來，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，一步三回頭，深若此。

徐德諱莫如深地目送，待人走了，這才將蓮子羹送進殿，隻是還沒走進那仿佛被黑暗籠罩的人，就聽他道：“朕不，放下吧。”

放下，自然不是放在他眼皮子底下。

徐德心領神會，隨手給了宮，“賞給你了，吃完了，再拿出去。”

宮也是暗衛，膽量也是一等一的，看了眼麵前這碗蓮子羹，不知道有毒沒毒，想象自己已經給遠在天邊的老子娘寫了不下五十回書和六百兩白銀，自覺不冤，大義凜然地端起蓮子羹一飲而盡。

徐德挑眉，“味道如何？”

宮：“甜中帶酸，鹹中帶膩，貴妃娘娘應該是把糖當鹽了，放得有點多。”

徐德：“何故視死如歸？”

宮：“……想必即將毒發？”

徐德：“……一天看點話本子，把碗送出去。”

宮呆了吊，如死裏逃生了一番，“好好好，奴婢這就去！”

徐德無語地看著離開，轉走向蕭昊乾，在三步之外站定，躬道：“皇上，您以及批了兩個時辰的奏折了，太都快落山了，還是歇一歇，讓人按按筋骨吧。”

蕭昊乾一不，他還拿著筆，但仔細看的話，墨跡已經暈染了奏折的大印，他的手也本半分沒有過，那雙眼睛裏卻是風起雲湧。

許久，蕭昊乾才放下了朱筆，紅墨如，刺目搖神，蕭昊乾著眉骨有些乏力，索往後一趟，眨眼看向盤龍金頂。

——但是，我永遠記得，我是人，不是奴隸，想要我臣服屈膝，除非我死了！他想要奴隸，就去找奴隸好了，若是我有一天變了奴隸，夏語凝也就不存在了。

這整個西晉，大概也隻有夏語凝敢說這話了。

可他從來沒有想過讓當奴隸，他隻是想要聽話一點，理智一點，不要每次見到自己都夾槍帶棒目含火，好像跟他一輩子都沒有和平相的集。

還那般主積極地將他往外麵推。

俄而，蕭昊乾一歎，“還是不吃東西？”

徐德暗哂，心想不是皇上您自己不讓人家吃東西嗎？怎麽這會兒還反被鉗製住了？

這大概就是自作自的意思，折磨了別人，更加折磨自己。

徐德麵不改心不跳，道：“皇後娘娘子倔。”

隻此一句，就足夠回答一切問題了。

夏語凝囂張、驕傲，子卻倔得很，說不屑皇後之位，轉頭就離開皇宮，說要寧死不屈，那自然也是寧死不屈的。

其實夏語凝也不是不能好好說話，徐德想起夏語凝對宮人說話時的和悅、通達理，想了想，還是覺得原因應該在皇帝上。

“皇上，”徐德躊躇了一下，“您要不，還是去看看皇後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