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惜，范大嫂話還沒說話就被史云瑤打斷了，“可我來這里就是為了為百姓治病，幫助聊城度過災的，今天死了個人我不查，明天再死一個我接著燒，誰敢保證，岳州城所有的百姓不會染上鼠疫并且因此喪命？”

范大嫂愣愣的看著，聯想起昨日在宗祠說的話，眼下好像是明白了什麼，卻又說不太清楚。

“那你想如何……”范大嫂小心翼翼的問道。

“我要進屋驗尸，若是鼠疫，賀家的房子必然燒毀不可，連帶著您家的房子我也不會留下。”史云瑤斬釘截鐵的說道。

范大嫂大驚，“你可知道，若是你主張燒毀了賀家的房子，那你在岳州城中的聲和名聲可就要一敗涂地了。”

史云瑤點頭，“我當然知道，只要這件事傳出去，就會有人說我草菅人命，不管百姓死活，說我仗勢欺人，覺得賀家男人病了人死了只剩下兩個不懂世事的孩。”

秦天放呲笑了一聲，“還會有人說是史大夫還得范家無家可歸，一個閨閣子竟然能下如此狠毒的心，更有甚者會連帶著罵到唐王殿下上，說殿下有眼疾，居然看上了史大夫這樣心狠手辣的子。”

范大嫂噎著說道，“既然您都知道，為何？”

史云瑤目堅定無比的看向賀家的茅草屋，“為何？為的當然是我不能對不起百姓，對不起師父教的一醫。”

不知道何時開始，周圍的人開始多了起來，一開始只是幾個住在山腳下的農戶佃戶，后來多了七八個，眼下已經湊了小半城人的人圍觀。

不知道是什麼人把賀家媳婦兒被老鼠咬死的事傳了出去，大家都趕忙來看，不管是熱鬧還是理辦法，這些人其實心都有些害怕。

害怕賀家的萬一真的是被老鼠咬死的，這次的鼠疫再染上自己。

可為同鄉，賀家男人平時沒幫他們砍柴挑水，眼下誰也說不出趕燒了賀家房子以絕后患這樣的話。

史云瑤苦笑了一下，“不瞞大嫂說，學醫的確是一件極苦的事，先不說要背下默下的方子無數，單說是藥藥理名稱、別稱、習，這些東西就能要人命了。”

“再說同樣的病，哪怕只是簡簡單單的發熱，放在不同人上反應都是不同的，要學著不斷的擴展自己的層面，讓自己看無數的脈案，以致于每種病癥都有所了解。”

史云瑤眼神中帶著一懷念，上一世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有多挑頂夜讀背書，就連師父給的脈案平時都是卷不離手。

這一世，仗著上一世的積累已經輕松了不，可對于醫的學習鉆研依舊不敢落下半點。

“您說我一個豆蔻年華大好的兒家不好好在家里繡花習字、相夫教子非要吃這種苦頭做甚呢？若是今天賀家嫂嫂的事我輕易的放過去了，那我就是對不起自己這一的醫，對不起自己比常人多吃的那些苦頭。”

史云瑤驚艷絕倫的臉蛋上寫滿了對醫的執著，“若是每一個醫者給病人診病的時候都要判斷這個病帶來的后果，那您說還要大夫干什麼呢？生病了就病死這豈不是來的更干脆？”

“若是每一個大夫都要考慮治病所帶來的評價和百姓口中的好壞，那這世上真的就不需要大夫這種人了。”

圍觀的百姓愣住了，秦天放和唐東眼神中有說不出的敬佩。

趙亥只覺自己好像是被史云瑤的一番話激起了一熱，他的小瑤瑤居然對醫有如此高深的看法實在是令他敬佩不已。

再看趙時達已然滿臉漲紅，嚨里發出呼哧呼哧的響聲，好像是被堵的說不出話。

史云瑤拍了拍范大嫂的手背，反手把發髻上的白玉簪子取了下來，遞給了站在旁邊的秦天放。

子一頭黝黑順的及腰長發翩躚而下，將小的軀裹了個嚴嚴實實。

正當眾人滿頭霧水的時候，史云瑤開口給他們解了，“為了帶來的這點資，我的確全上下沒有多余的銀兩了，這時候跟家里手已然來不及了。”

目澄澈的看著秦天放，“這是我及笄禮時候母親送我的簪子，眼下我渾上下無金銀玉石，只把這簪子給寨主，勞煩您托寨里的兄弟拿出去變賣銀子也好，糧食資也罷拿回來予范大嫂，給安置另外安置一房子。”

秦天放覺自己好像是被什麼擊中了，眼前的子長發飄飄，雖然穿著男子的服，可臉上的堅毅卻讓他心生敬佩，“這簪子未免太貴重了一些，給范大嫂買宅子的銀子我出了。”

百姓們倒吸了一口冷氣，只聽秦天放原本放不羈的聲音換了低沉平穩的男聲，“史大夫主請纓千里迢迢從聊城奔波而來為了我們岳州殫竭慮，岳州沒有理由讓史大夫變賣了自己的釵環首飾。”

范大嫂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，捂著癱在地上哭個不停，“可我聽站崗的兄弟說……秦寨主你現在也是……家底都拿出來了啊……哪里還有多余的……”

說不下去了，圍觀的百姓也都哽咽住了，他們不知道該怪誰。

怪史云瑤一定要去驗尸嗎？還是怪范大嫂要房子？或者是怪老天不長眼讓岳州城遭此大難？

眼下好像所有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，百姓里有富的人已經低低的啜泣起來了，“我們是做了什麼孽了啊要遭這麼大的醉，看看我們的同鄉人，連住的地方都沒有，再看看來救人的大夫和寨主都要傾家產了，這到底是怎麼了。”

“大家不必勞心，我還有零花錢！”正當氣氛一時低迷的時候，樹下的趙亥突然舉著手里的錢袋子噠噠噠的跑到了人群之中。

“我臨出門的時候我娘塞給了我銀子，說是可以拿來換零，給范大嫂買宅子吧！”趙亥把手里的錢袋子放在范大嫂手里，憨憨一笑，“就當是報答剛剛嫂子給我洗手的恩啦。”

范大嫂以為王爺的錢袋子怎麼不也得是描龍畫的，可誰知只是個普普通通百姓用的錢袋子的時候再次崩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