汾月自是信任況錚。

只他說無事，那從胡就定不會有事。

松下一口氣，這才反應過來，方才竟一直在抓著從胡的袖口。

連忙放開手，汾月看了從胡一眼，紅兩下，輕聲道：

“抱歉。”

聲音太輕。

在烈風和驟雨當中，顯得如此脆弱。

若不仔細去聽，怕是連那抖的尾音，都是捕捉不到。

從胡緩緩收回長劍，卻是并未去看汾月，只道：

“汾月姑娘，你無需為我擔憂。”

這稱呼一從他的口中念出，讓汾月整顆心，都是了兩下。

怔忪半晌，眼底閃過一抹憤之意，嗓音也沉了下來。

“后來追來的馬隊，并未確定主子在我們的馬車里，若是你貿貿然手，反先暴了份。”

只解釋了這一句。

汾月便回過頭，看向在風雨之中不已的車簾，詢問道：

“主子，可是要停車？”

“先放慢速度，且等我一等。”

車里傳來燕歡的回應，以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。

當車簾再次被掀開。

卻是鉆出了個一男裝，材壯，頭戴斗笠的男子。

汾月從胡都是一愣。

但很快。

汾月便笑了，道：

“主子，你這幅模樣，莫說是后面那些人了，就是我都要認不出來你了！”

“汾月你進去，我和從胡趕車就好。”

燕歡輕笑了一聲。

穿了足足三層的里，作笨重，又帶著刻意做出的魯，借著風雨和夜作為遮擋，怎都和長平郡主的模樣，聯系不到一起去。

“是。”

汾月應了一聲，轉鉆進了馬車。

從胡打量了燕歡一番，道：

“這偽裝雖簡單，但在此時，卻是最好的法子了。”

“你也遮掩些。”

燕歡抬起手，接住了些雨水，和著從車板沾來的泥灰，抹在了從胡面上。

無需太刻意。

只這一層臟作遮掩。

就足夠讓從胡不被太多注意了。

從胡才剛抬起手，后方的人馬已經趕了上來。

來人并不算多。

卻是卻相當不客氣的，將馬車圍在了中央。

燕歡做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，壯碩的軀哆嗦了下，竟是險些從馬車上滾下來。

好不容易才穩住形，卻是起，一雙寫滿恐懼眼睛，從斗笠下方，盯著這些來人。

“你們..你們是什麼人？”

從胡戰戰兢兢的抬起手，威脅似的舉起馬鞭，只是那條手臂，卻是的厲害。

“我真的沒有錢，你們要是打劫的話...”

“什麼打劫？”

領頭那著服，滿臉絡腮胡的男子翻下馬，打斷從胡的話，他上前兩步，寒聲質問道：

“我問你，為何不停車？”

他走到近前，直把從胡嚇了一跳，連忙結結地道：

“誰知道..你..你們是些什麼？老爺們，我們就是些普通小老百姓，真的沒銀子...”

仿是真被嚇著了。

從胡的聲音里，都帶上了哭腔。

只是若是仔細去看，便能瞧的，他藏在斗笠下的面孔，竟沒有毫的緒起伏。

絡腮胡男子掃了從胡一眼，眼底閃過一不耐，懶得再聽他說這些，道：

“我們是府的人，正在搜查嫌犯，讓里面的人出來！”

“是。”

從胡喏喏地應了一聲。

回頭看了一眼，他沒急著掀起簾子，而是低聲道：

“公子，有朝廷的人說要搜犯人....”

“咳...”

一聲低咳傳來。

簾子被從掀開一角，出一張蒼白的面孔。

“找什麼..犯人..”

一句話甚至都還未說完。

他又是咳了起來。

竟如撕心裂肺一般。

絡腮胡男子親眼看見有，從這面容蒼白的男子角溢出，而從胡則是立刻捂住了口鼻，道：

“大人，還勞煩你向退后一些，大夫說我家公子這病，是會傳染的。”

他的聲音不高。

卻足夠讓其他想要上前的人聽得。

幾乎是瞬間。

他們立刻后退。

而一臉絡腮胡男子，也在瞬間冷下了臉。

這種鬼天氣，還要出來找什麼子，已經足夠他心煩的了。

然那子沒找到，居然見了一個病癆鬼！

若是再被傳染上了....

絡腮胡男子暗罵了一聲，連忙后退了一步，學著從胡的樣子捂住口鼻，道：

“簾子掀開，讓我看看里面還有沒有其他人了！”

“是。”

從胡應了一聲，手掀起了車簾，出汾月同樣蒼白的臉。

絡腮胡打量了一番，確定和畫像上的人，模樣沒有一相同，就連忙重新回到了馬上。

“走吧！”

他皺了眉頭。

迫不及待的驅使著馬匹離開。

從胡陪著笑，等著他們的背影遠，才向了燕歡，道：

“當真是個好辦法。”

從頭到尾。

那些人都將燕歡，當了一個笨拙膽小的車夫。

甚至連看都沒多看一眼。

“比不得他。”

燕歡轉去，見那一臉病態的蒼白公子，此時正笑的著，哪里還有半分的虛弱之相。

忍不住笑了一聲，道：

“你倒是能演。”

況錚也是勾起角，“幸好有用。”

“只是沒想到，楚玉竟然這麼快，就意識到了不對。”汾月也探出頭來，面上浮起一抹擔憂之，道：“我們這可才出京城沒多遠，越是往后走，搜捕就會越嚴重。”

“楚玉對你，很是重視。”

從胡也皺了眉，道：

“這種程度的偽裝，還是太簡單的了些，等過上幾日，怕是我和汾月的畫像，也會送到各去。”

等到他們所有人的面貌，都被送到了各個地方的府，以犯人的名義，被通緝追捕。

再想要離開靖楚，可就是難上加難。

燕歡沉思了片刻，道：

“我們不能一起走了，等到天亮，就分兩路。”

“分開？”

汾月和從胡同時皺起了眉。

先不說此時的狀況，實在太過的危險。.七

是只留一人在燕歡邊，他們就都放不下心。

燕歡微微頷首，很快在腦中布置好了計劃。

縱使已是危機臨頭。

的面上，卻仍不見半點慌，只鎮定自若的吩咐道：

“汾月，你對大況悉，帶著從胡先行回去，找到真他們會合。”

“可是...”

“無需多言。”

燕歡打斷汾月的話，摘下斗笠，面上一派沉凝之，道：

“你只需相信我，我們定可大況再見。”

周風雨飄搖。

前路難以莫測。

然而聽著燕歡的聲音，不管是汾月還是從胡，竟都到了陣陣難言的心安。

之前更難更兇險的關，他們都闖了過來。

難道。

還能折在這最后一點路上？

汾月眼眶泛紅，定睛注視著燕歡，重重點了下頭。

“主子，你可千萬保重！”

“你也是。”

燕歡輕笑了一聲，抬起手臂抱住汾月，在背上輕拍了兩下。

“汾月，你是最聰明的姑娘，不管遇見什麼麻煩，都是能度過去的，走過這一段路，我們一定能在大況相見！”

話到最后，終是稍稍重了幾分。

汾月眼眶更紅。

在燕歡邊的時日，算不上有多長。

然信服聽從，卻已然了習慣。

更早已非尋常主仆間的誼。

忽然說要分開...

汾月哪里能舍得。

燕歡安好了汾月，又去看向從胡，道：

“若是囑咐你，倒像是看輕了你。”

從胡角微，好似浮起一道極的笑意，他并未同燕歡說些什麼，反而看向況錚，道；

“給你了。”

“本該就是我的責任。”

況錚亦是笑了。

他握住燕歡的手，眼底有閃。

雖這對他而言，已至生死之間。

但有燕歡在邊，況錚卻未曾到半分焦躁或惶恐。

反而甘之若飴。

天漸明。

已到了分別之時。

汾月和從胡離了馬車，卻未急著離去，而是并肩站在路邊，著馬車上的燕歡。

雖早知要分別。

但真到了這一刻。

他們心里，都是百味雜全。

燕歡垂眸一笑，舉起馬鞭，正要揮，卻又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，道：

“從胡，槐蘭的死從來都不是你的過錯，莫要再把自己困住了，你的命于我，于汾月真而言，都彌足珍貴。”

從胡未想到，燕歡會忽然說起這些。

然當他抬起頭。

撞進燕歡滿懷擔憂的眼眸中，從胡還是輕嘆一聲，面上浮起一抹復雜之，他微微頷首，道；

“我記住了。”

燕歡這才笑了。

低斗笠，重重一揮馬鞭，道：

“我們大況再見！”

馬車一路遠去。

汾月和從胡都是久久未能回過神來。

直到連馬車的殘影，都消失在了視線盡頭。

從胡才低嘆一聲，道；

“走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汾月點點頭，嗓音卻頗有些沉悶。

跟在從胡后，找好方向，走進了一片荒野當中。

這次分別。

連都不知曉，該是何時，才能再見到燕歡。

似是看出了汾月的擔憂，從胡在沉默了半晌過后，竟是率先開了口。

“無需擔憂。”

“什麼？”

汾月一愣，雖是聽清了從胡的話，卻在一時之間，未能理解上他的意思，不由反問道：

“你這是...在安我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