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爺。”

葛小青角噙笑，搖著楊柳細腰，緩步走到了燕丞相的邊。

“這天頭越發的熱了，我讓廚房準備了些酸口湯，特地想讓老爺開開胃。”

“嗯。”

燕丞相微微頷首。

等到葛小青走到他邊，他才睜開眼，向了過去。

“最近事多，府里面大大小小，你也跟著多持一番，等到燕歡離府，也不必手忙腳。”

“離府？”

葛小青一愣。

連去拿燉盅的手，都跟著僵了下。

瞥了燕丞相一眼，輕聲問：

“郡主為何，要離府？”

燕丞相并未回的話，只冷哼了一聲，道：

“真是沒想到，這燕歡居然能有如此好的命！”

“好命？”

葛小青還真是從未想過。

好命這兩個字，能同燕歡聯系到一塊去。

“都要進宮伺候皇上去了，還不是好命？”

燕丞相看葛小青拿了半天的燉盅，也倒不出一碗湯來，當即皺起了眉。

“你這是想什麼呢？”

“啊...”

葛小青這才回過神來，連忙倒了一碗酸湯，送到燕丞相的手邊。

“郡主要進宮去，以后我們燕家不是承蒙皇澤？小青在這里，就先恭喜老爺了！”

語氣恭順。

嗓音也是而婉轉。

聽得燕丞相更為開懷了幾分。

“可不是誰家的兒，都能同皇上一起，共看這靖楚天下的。”

燕丞相掌而笑，張口接過葛小青喂來的酸湯。

許是苦悶多日，難得暢快了幾分。

他連胃口都壯了不，一連喝了兩碗酸湯，才算罷休。

“確實開胃。”

“那小青這就讓廚房準備晚飯。”葛小青為燕丞相著肩，俯下來，湊到他的耳畔，輕聲細語地道：“老爺今天晚上，可要留在小青這里？”

燕丞相拍了拍的手，笑道：

“好。”

各菜肴被鋪上了桌，葛小青端起一杯酒，送到了燕丞相邊。

只是還沒等勸。

就被燕丞相搖頭推了過去。

“明日，可還要事要理，喝不得酒。”

“那就多吃點東西。”

葛小青立刻放下酒杯，夾起一筷子香菇，為燕丞相布菜。

素來乖巧懂事。

連說出的話，都讓燕丞相心快的很。

等到燕丞相放下筷子。

葛小青差人收拾好了桌子，手勾住了燕丞相的腰帶，笑道：

“老爺，你可是答應了小青的，今天要留在這里，小青一個人睡，可是怕的很呢。”

“自是不會騙你。”

燕丞相含笑頷首。

遣散了下人，跟著葛小青一同走到了床邊。

然他才出手，眼前忽有些恍惚，腳步也跟著起了一個踉蹌。

燕丞相扶住床沿，想要去喚葛小青，然而視線一轉，卻是看到了面無表的臉。

“你...”

“郡主說的沒錯，這世上的男子，終究都是靠不住的。”

葛小青輕嘆了一聲，上前扶住燕丞相，聲道：

“老爺是個如何薄寡之人，我早就已經知曉了，與其等著為一個被忘記的姨娘，還不如為自己，另尋一條出路。”

燕丞相瞪大了眼。

手指著葛小青，哆哆嗦嗦的，卻是連一句完整的話，都說不出來。

他從未想過，葛小青一個姨娘居然敢對他下毒。

還是在丞相府中！

葛小青這是有多大的膽子？

難道...

不要命了嗎？

“老爺，你也莫要瞎想，畢竟是夫妻一場，雖然你從未將我當過妻子，只如玩一般，我也不會害你命的。”

葛小青將燕丞相扶到床上。

出素白的手，為他慢慢平裳上的褶皺。

的神依舊溫乖巧。

仍是往常，燕丞相最為喜歡的模樣。

“好好活著吧。”

葛小青輕拍著燕丞相的手臂，也不顧他盛滿怨憎的眼，自顧自地道：

“我會獨自將景佑好好養長大，讓他將我當他的親生母親，承著你的恩澤，一輩子富貴無邊。”

“賤人！”

燕丞相終于開了口，

牙關都要被咬出了。

眼底更是滿了小蛇般的紅線。

他怒極恨極。

只恨不得對葛小青，殺之而后快。

他一生謹慎，卻沒想到，會栽在一個后宅人的手里。

“老爺又在生氣了。”

葛小青嘆息一聲，忽然手，為燕丞相解起了裳。

“我定然會好生教養景佑，讓他為一個，和你完全不同的好男兒。日后不需有多大的本事，更不用為你們燕家宗耀祖，只要平安就可以了。”

許是想到日后的生活，葛小青心里頗為和樂，角一挑，笑的越發開懷。

“但若是如此的話，燕景佑的燕，可不能你們燕家的燕了，得是燕歡的燕才行。”

燕丞相的外袍被丟到了一邊。

接著又是中。

仿是看不到他怨毒的目，葛小青接著道：

“如此，景佑還算是沾了郡主的福氣，也算是好事一樁。”

燕丞相了一口氣，咬著牙關，吐出的每一個字，都如從嚨當中出的一般。

“是燕..燕歡讓你做的？”

“不是。”

葛小青緩緩搖了搖頭，一臉認真的同燕丞相道：

“是我自己想的，你若是出了事，這丞相府里，可就是我當家了。”

燕丞相的臉更加難看了。

他氣急攻心。

一口上頭。

險些直接嘔了出來。

葛小青為燕丞相掉角的漬，像是哄著一個不懂事的般，溫溫地道：

“比起當一個姨娘，還要想著該怎麼侍奉你，不如自己來當家，沒有男人掌控著，做什麼也都舒坦。”

“你...”

“老爺先別說了，可得省著點力氣，等下郡主還想要同你說話呢。”

有敲門聲響起。

葛小青先為燕丞相蓋好了被子，緩緩起了。

頂著燕丞相生平所見，最為開懷的笑意，迎向了門口。

“郡主。”

葛小青打開房門，含著笑，向燕歡行了一禮。

“這次的事，小青真不知曉，該如何謝郡主才行了。”

“你無需謝過，這是你應得的。”燕歡邁進門檻，掃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燕丞相，“可莫要忘記了，你的后邊，還有一個何在等著你，不過若是連都對付不了的話，你這邊，也安生不了多久。”

“謝郡主提點，小青記下了。”

葛小青彎下來，眼帶冷意的掃了眼門口，道：

“那何，我定然會讓再也生不出事端來。”

“很好。”

燕歡已走到了床前，垂眸向了燕丞相。

這老狐貍。

何曾有過這般狼狽之事。

八是白日里面，聽到了要將宮的消息，心里實在是開懷，連警惕之心都散了不。

不過葛小青只是一個姨娘。

燕丞相怎都想不到，居然有膽子，在吃食里面下毒害他。

“爹，兒來看你了。”

燕歡在窗邊坐下，神仍如往常般恭順平和。

仿是此時的狀況。

仍和之前的閑談隨聊一般。

“你可是想知曉，我為何要這般對你？”

燕歡聲音一落，又是笑了，道：

“對了，我都忘記了，爹現在應該說不出話來，那便來聽一聽我講吧。”

“我守在門口，郡主若是有什麼吩咐，隨時我就好。”

葛小青知曉有些話，并非是能聽的，也不猶豫，立刻向后退去。

直到房門關閉。

才算徹底松了口氣。

可差一點，就要疏忽了。

燕歡的，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聽得。

保不定，就要拿命作為代價了。

“我對娘的印象，其實也已經很淡薄了，畢竟這麼多年過去，連我都不大記得的模樣。”

燕歡并未去注意葛小青，只向著燕丞相，緩聲道：

“每次一想起，卻只有死時的模樣。”

閉上眼。

長睫微微著。

先是陷到了極為可怕的夢魘一般。

“瘦的只剩下了骨頭，頭發也掉了很多，原本那麼麗的一張面孔，干枯蠟黃，再沒了半點曾經的艷。”

“可曾經，也是如春花般的子。”

“卻一點點的枯槁衰敗，直到被耗盡了最后一點力。”

“死了。”

燕歡輕笑了一聲。

嗓音卻陡然沉了下來。

說：

“燕丞相，你看著我娘被欺辱凌，被趕出府門，卻從未在意過。”

燕歡的抬手上自己的面頰。

沿著五廓，緩緩游移。

“我同你的長相，當真是半點都不一樣。”

“我...”

燕丞相著氣。

也不知想要說些什麼。

只是眼眶，隨著燕歡每一個字的離口，都會變得更紅一下。

他的眼睛里，承裝著無比復雜的緒。

有悔恨。

有懊惱。

但更多的，則是深深的愧疚。

燕丞相似是有話要說。

燕歡耐心等了一會兒，終于聽到他沙啞的嗓音。

“這麼多年，我一直..一直都記著。”

“真的嗎？我還以為對你來說，我那出卑微的可憐娘親，除了一夜歡好外，再不值得你多看一眼了呢？”

燕歡握了燕丞相的手，嗓音越發的聲：

“爹，我給你一次機會，你若是還記得我娘的名字，我就饒你一命，讓你繼續當靖楚的丞相，如何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