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倒是不嫌。”

錦玉似有幾分驚訝般，連擺被草葉劃出了綠痕，都是未曾注意到。

“我為何要嫌？”燕歡掃一眼，幫著錦玉攏了下擺，又笑著道：“公主愿意跟我姓，自是信我的緣故，我高興還來不及，怎還會嫌棄你？”

“哪里還是什麼公主？我現在，比普通人還不如，可是個逃婚的犯人。”

錦玉低著頭。

見腳底下都是一模一樣的草泥地。

又昂頭起了天。

這塞外什麼都是不好的。

唯獨這天。

及漫天星。

的驚心魄。

燕歡似是瞧出了錦玉的心意，道：

“你若是想看，日后終歸還是有機會的。”

“一次可就夠了。”

錦玉搖了搖頭。

盡可能多將注意力，投注到前方的路上。

知曉燕歡力本就不多。

還要帶著一起。

更是艱難。

錦玉想即使一點也好，能讓燕歡稍稍省一些力。

“之后，你打算去往何？”

這一次，倒是燕歡先開了口。

有關于以后如何。

還從未和錦玉聊起過。

但此時若再不提，怕等以后，就沒有機會再說起了。

錦玉沉默了半晌。

卻仍是一臉的茫然。

“我也不知曉。”

天下太大。

但若是細細講究起來。

又太過的小了。

靖楚回不得。

塞外留不得。

其余之地，對錦玉來說，又實在陌生了些。

也不是未想過。

只是一念到此，便猶如黑夜無燈獨行，四周盡是一片茫然，全然是什麼也看不清楚。

錦玉遲疑了更長的一會兒，才道：

“等我找到了落腳之，會給你寫信的，不過你若在京城的話，我怕是沒法子，過去看你了。”

“我很快，也會離開京城。”

“離開京城？”錦玉一愣，連忙問：“為何要離開京城？你要去往何？七皇兄他們，可知曉你要離開這一事？”

聲音一才落。

又接著自顧自地道了句：

“不，七皇兄定是不知，他是絕不會讓你離開京城的！”

“是。”

燕歡微微頷首，道：

“此事，也同七皇子無什關系，所以他知與不知，也并不重要。”

“我那七皇兄對你，于皇家人來說，也算是一片癡心了。”錦玉皺著眉，思索了一番后，又連忙問：“你還未告訴我，你要去往何？”

燕歡還未開口。

倒是在前開路的真，忽然回過頭來，道：

“主子小心些，這前路可是不好走，若不多注意，可是要摔跤的！”

他難得機靈。

卻又在說完話后，看了一眼從胡。

顯然這次開口提醒，并非是真自己的念頭。

燕歡知他們是擔心暴太多。

但錦玉此時已經離了皇家。

對靖楚更是避之不及。

卻也因此。

在的面前，能夠遮掩一些。

“我之后要去大況。”燕歡聲音一頓，又道：“并且剩下的歲月，若無其他意外的話，也會一直留在大況。”

“大況？”

這倒是錦玉未曾想到的回答。

睜圓了眼睛。

凝神思慮了片刻，錦玉眼瞥著燕歡，低聲詢道：

“那我...可先一步去大況等你？”

“我也正有此意，只不過...”

燕歡皺起眉。

看了前方的真一眼，道：

“人間險惡，你獨自一人，我仍是不大放心。”

“沒事的。”

錦玉連忙搖頭。

還不忘用力拽了拽燕歡的袖。

仿想要用此，來證明自己一般。

夜深重。

的半邊袍子都已被打。

然錦玉卻因激，好似覺不到冷般。

一顆心因日后，還能和燕歡相見，而雀躍不已。

獨自一人，連個目的都沒有，要四下孤流浪，本就滿心的惶惶然。

但一想到，可以繼續和燕歡在一起。

就莫名到一陣安穩。

仿只要有燕歡在。

錦玉就可以全然不用去顧慮般。

“這樣吧。”

頂著錦玉滿懷希冀的眼，燕歡道：

“真，你帶著錦玉先去大況落腳，尋個僻靜的地兒，小心藏份，等我到大況之后，再且見面。”

真一愣。

仿是沒想到，會聽得這番吩咐。

他回頭看了一眼錦玉。

卻是正好對上驚詫的目。

也不只是真。

連錦玉也沒想到，燕歡會再一次吩咐了真，隨同照看。

且這一次時日，怕不是要更加長久。

路上，還都是單獨相。

錦玉自是別扭的。

“讓他同我一起？還是算了吧，我獨自一人，也沒什麼關系。”

“那是正好！”

真對燕歡的吩咐，向來都是從無置喙。

但要隨同公主殿下去大況，屬實是讓他有些為難，

且不說錦玉的脾氣，每日不是在火，便是在發怒的路上。

鮮有個好臉的時候。

素來讓真不，腦袋里都在想些什麼。

再且此時，正值靖楚之際，燕歡想要發出前往大況，這一路定是安穩不得。

真不守在一旁，終究還是有些放不下心。

“公主殿下本事大著呢。”真一劍揮斷擋路的草葉，又空對著錦玉一笑，“用不著我，自也能穩妥。”

“誰指過你？”

錦玉瞪過去一眼。

不再理會真，同燕歡道：

“我即使自己一人，也當真無事，你大可放心。”

從來離過靖楚。

甚至此時出塞，還是第一次出皇城。

錦玉雖也算是得上聰慧。

但畢竟經歷太。

對人心險惡，可謂是一概不知。

若是真讓獨自一人，保不定會出什麼意外。

“不可。”

燕歡搖了搖頭，止了錦玉和真的話頭，直接干脆道：

“就這麼定了，真，你護送錦玉前往大況，切莫小心行事，要護好。”

“是。”

真見心意已定，也不再多說，干脆應了一聲。

燕歡微微頷首。

同真說完后，又向了錦玉，叮囑道：

“錦玉，這沿途一路，要多聽真的話。他雖偶爾雖跳了些，但閱歷和功夫都是不錯，且定不會害你，值得你去信任。”

錦玉張了張，似是還想要說些什麼。

但瞥了眼真。

這原本在看來極為不著調的人。

此時的背影，在夜的輝映下，竟莫名多出了幾分沉穩來。

倒好似...

有幾分能靠得住。

“好...”

錦玉到底是點了頭。

天漸明。

趕了一晚上的路。

就連從胡和真都到了疲乏。

更莫要說，是攙著錦玉行了一路的燕歡了。

的面本就不好，此時借著晨一瞧，竟比之前更差了幾分。

整張臉上，都尋不到。

唯呼吸急的厲害。

“主子，你沒事吧？”

真一臉擔憂，幾次都想要替燕歡扶著錦玉前行。

只男有別。

而錦玉又是個滴滴的公主殿下。

他實在是不好幫忙。

“快到了。”

燕歡搖了搖頭。

打從胡手中接過水壺，遞給了錦玉。

“累了吧？先喝點水，再忍一忍，很快就要到了。”

錦玉接過水壺，正想要喝，又看了一眼燕歡額角的汗。

想了想，竟將水壺送到了燕歡的邊。

“你先喝。”

燕歡掃一眼，飲下一口，道：

“沒剩多了，你喝吧。”

沒什麼表。

許是因有些乏了，眉宇之間的清冷，比往常更重幾分。

錦玉不由了水壺，心里生出幾分局促，輕聲解釋了句：

“我不是怕這里面有毒...”

覺到水壺半空。

想著燕歡走了這麼遠的路，卻是一口水，都沒有喝過。

念多喝一口罷了。

生怕燕歡誤會，錦玉的嗓音都悶了不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燕歡輕拍了拍錦玉的手，道：

“這整個靖楚，我都沒有幾個信任之人，但你一直都在其中，自是無需多心。”

似是從未想到，會在燕歡的口中聽到過這番話。

錦玉雙眼登時一亮。

“當真？”

“這些砍腦袋的事兒都做了，還會騙你不？”

“你這個人，雖然總是人生氣，但確實...從未騙過我。”

錦玉聽過太多的謊。

父兄生母也好。

親信仆從也罷。

他們無一不是想法設法，將推囚牢當中。

卻唯獨這個跟不對付的燕歡，從來沒有一句唬過。

還為了遠到塞外。

一路辛苦。

錦玉抿了口水，著頭的潤意，眼瞥向燕歡，猶豫了半晌，才輕聲問：

“我可否，問你一個問題？”

“說吧。”

“之前那同我模樣很像的子，為何要你夫人？”

錦玉從那子開口起，便頗有些好奇。

且不說找個同模樣相近之人，再好生調教修習，需要多的人力功夫。

是那副恭敬到愿意舍命相奉的姿態。

就并非是簡單的利益能。

“既是夫人，還能有其他的份了？”

頂著錦玉好奇的注視，燕歡輕笑了一聲，又道：

“家爺，是我心悅之人。”

角微揚。

黑眸當中躍著錦玉從未見過的神采。

是喜。

是樂。

更似眸中希冀。

錦玉注視著燕歡，竟有些出了神。

從未見過這番模樣的燕歡。

卻莫名覺著。

此時眼前的這個人。

才不似之前同那般遙遠。

有了幾分人氣。

也真正站在了錦玉的面前。

錦玉愣了愣。

心口有些發悶。

張了，再次輕聲問：

“你要去大況，可是也因那個人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