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凌臉上一直都掛著職業的和煦笑容,還客氣地一指跟前那些座位道:「幾位就不要站著說話了,都坐下。你們有什麼話想跟縣尊大人說,與我說了也是一樣。」
這十幾人面面相覷了片刻,到底還是依著李凌的意思各自找位置坐下。適才在縣衙門口,仗著周圍幾百百姓圍觀,他們的膽子自然被無限放大,自覺著哪怕對上縣令大老爺都不帶虛的。可現在到了這麼個封閉的環境,只剩下自己幾個,他們卻明顯覺到了不小的力,有幾個更咽了口唾沫,子微微向後靠去,想要與李凌拉得更遠些。
不過還是有膽大的,一個老人哼聲道:「你也別想著用這種下作手段來嚇唬咱們!老夫早幾年也是在縣衙當差的,見得多了。剛剛我們已經在外頭說得很明白了,縣衙如此置我等子侄夫婿就是有錯,大家都已經為縣衙任勞任怨多年了,豈能因為一點小過錯就隨意革職了?」
有了帶頭的,其他人的膽子也大了起來,紛紛跟進:「正是這麼說的,你們這麼做就是要把我們全家都往絕路上,哪有這麼做的?要是今日縣令大人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答覆,咱們就告到府衙去!」
「對,我們要去衡州府,讓知府大人給我們評理。從來地方吏員就沒有無緣無故被開革的道理,就因為他們有幾人未至便要開革,真是太沒道理了。」
「我家那個還是按照縣令說的於前幾日到了縣衙參加,可結果還是被開革了,真是沒有天理了……」
這些人一下子就跟開了閘門的河水似的,嘩啦啦不斷沖李凌大聲抱怨,有幾個子急的更是直接站起來向前說話,氣勢倒真有些起來了。而李凌只是坐在案后靜靜聽著,也不作回應,直到他們一個個都說差不多了,方才點頭:「各位的意思和訴求我已經大致聽得明白了,就是大家都無法接這樣一個現實,覺著縣尊大人把李清、張耽他們開革大為不妥,對吧?」
「不錯!」
「那我可就要問各位一句了,縣衙在用他們之前可是做過保證,說這是一輩子的事,就跟你們買地買房一般,從此不得反悔?如果有,又可有字據與你們啊?」
李凌這一問頓時讓他們都是一愕,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東西呢?李凌掃過他們一圈,方才又道:「那你們可知道就是朝廷命也有被人罷免一說呢?還有某些商鋪的夥計掌柜,哦,還有你們雇傭的佃戶,難道就要管他們一輩子,哪怕明知道他們耍,假公濟私,也要繼續用他們?敢問,這天底下有這樣的規矩嗎?敢問你們真覺著所謂的縣衙吏員地位還要高過朝廷命關嗎?」
這一連串的問題頓時讓這些人一個個張口結舌,都不知該如何回應才好了。李凌則依舊是那一副笑的模樣,語氣都不見起伏的:「我想答案你們都知道,既如此,憑的什麼你們就非咬定了縣衙吏員就一定要干一輩子呢?」
「哼,你這分明就是在狡辯!我們來此只是想問問縣令,為什麼會突然開革咱們的子弟?」那老人再度發難,「難道就因為縣衙可以開革就能任意妄為?那豈不其他人寒心了?」
「就是,我家男人一向不曾得罪人,也沒犯錯,居然也被開革了……」一個子滿面通紅地大聲道。
「這麼說來,各位是想要一個說法了?」李凌點點頭,「這倒也容易。我手上就有些東西,你們可以看一看,看完就知道縣尊這麼做已經是很照顧你們的家人了。」說著,他取過那一疊紙張,按照上頭所寫的姓名,將一份份文書樣的東西到了每一個家眷的手裏。
有那不識字的捧著薄薄幾張紙一臉茫然,而識字的則滿是不解地翻看起來。只看了片刻,有幾人的臉就倏然而變,由剛才的氣勢洶洶變作了如芒在背,如坐針氈……
李凌就這麼站在他們跟前,將他們的反應全部收眼底,神嚴肅道:「有些話我剛才就如鯁在,現在是不得不說了。你們所謂的張耽等人含冤被開革,那只是因為縣尊大人有心維護他們的臉面,才沒有真正追究罷了。
「現在你們手上的東西只是本縣這兩年裏查到的他們犯下的小錯而已。比如李清,兩年間在戶房就已貪下了二百多兩銀子,這還是暫時查出來有證據可依的。若是縣尊真要徹查,恐怕這數字還得翻上幾倍呢。而以我朝律法,就是員貪污達到五百兩以上也是要被治罪嚴懲的,輕則降職罰俸,重則當場罷甚至充軍發配。你們覺著一個吏員貪污幾百幾千兩銀子一旦坐實了會是什麼下場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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