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，天大亮，杜孤庭將懷中人抱，含笑道：“夫人，夫人？”

楚斐然迷蒙間睜開眼，只覺得渾泛酸，下意識地推了推他：“熱。”

杜孤庭便離遠了些，半撐著頭：“溫玉池那邊倒是涼爽，不如……”

溫玉池三個字，似是了些不堪的記憶，楚斐然猛地睜開眼。

“醒了？”杜孤庭戲謔地瞧著，傾往前。

楚斐然輕咳一聲，卻覺嗓子嘶啞，便踹了踹他，微惱地閉上眼。

杜孤庭見不吭聲，眉峰凌厲一挑：“怎麼，不認賬？”

他湊近了些：“你是要負責的，王妃。”

好說歹說，楚斐然總算慵懶睜眼：“困。”

杜孤庭心中稍安，忽聽得門外有人來報：“王爺，王妃，老太太請你們過去。”

楚斐然心中微跳：“你沒把咱們的事告訴祖母吧？”

杜孤庭搖頭，隨即道：“縱使知道了也不妨事，咱們又不是新婚夫妻，難道夫人還害不？”

“誰害？”楚斐然瞪他一眼，正要說什麼，卻忽然平復心氣，輕哼道，“又想激將我？沒門。”

喚來幾個小丫鬟，替搖著扇子，又送來了一大盆冰，這才愜意道：“你自個兒去祖母院里吧，我不奉陪。”

正是濃意的時候，杜孤庭不得替搖扇侍候，哪舍得同分開。

楚斐然了腰，蠻道：“快去！”

杜孤庭依依不舍地出門，長長嘆氣：“祖母喚我前去，所為何事？”

東六也是懵然不知：“老太太說，您去了就知道了。”

“燕殺呢？”杜孤庭看著他，只想嘆氣。

明明燕殺明能干，為何東六卻是這副不機靈的模樣？

東六稟道：“燕大哥說軍營有點事，先去了。”

“軍營怎會有事？”杜孤庭眉頭微皺，總覺得這個借口似乎在哪里聽過。

他的心中升起一些不妙預。

及至松鶴院，他還沒進門，便聽見里頭一片歡聲笑語。

老太太笑道：“好，好，有汐兒在，我這在這后院里頭，也不至于寂寥了！”

只見前廳之中，早已擺好了滿桌珍饈，老太太坐于上首，笑呵呵地道：“庭兒來了？快坐，這是你汐兒表妹。”

話音剛落，側的便起亭亭行禮。

只見這眉目如畫，瞧著極是溫嫻靜，眼下一點淚痣，有楚楚之。

說話之時，更是聲語，如江南水鄉中婉約佳人，因見杜孤庭容極盛，更是萬分怯，細聲細氣地道：“見過表哥。”

“不知這表妹，從何而來？”杜孤庭皺了皺眉。

此言一出，在場的人臉上笑容俱是一僵，沒有料到杜孤庭說話居然如此不留面。

老太太微愕，緩聲道：“這是我母家的孫侄沉汐，此番乃是前來探我這把老骨頭，你不必如此。”

言語之間，多帶了點不悅。

沉汐亦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，有些手足無措地看向老太太。

老太太拍拍的手，嘆道：“你這表哥素來子冷肅，此番怕是怪我沒有提前告知于他，所以沖著你發火。”

杜孤庭環視全場，暗忖，難道是想多了？

他還以為，老太太是想趁著斐然孕時塞側妃。

若真是老太太的孫侄前來拜訪，而他卻如此冷淡態度，確實不合禮數。

沉汐見場面有些尷尬，有些張地了角，細聲細氣道：“不如，不如先請表哥座？我乃是出自小門小戶，禮數不周，若是冒犯了表哥和各位貴人，還請恕罪。”

言罷，張地閉了閉眼睛，起便要行禮。

“不必多禮。”杜孤庭起擺，坐于桌前，淡淡道，“既是祖母的表孫侄，便也算得上是一家人。”

沉汐被他的目一瞧，只覺得這位王爺表哥冷若霜雪一般，令人只敢遠觀，容氣度都矜貴至極。

不消多說，便知道是令閨中子紛紛心折的郎君。

杜孤庭見怕得不行，面一肅：“沉家在揚州也算得上是殷實之家，你這樣膽小怕事，豈不丟了祖母面？”

沉汐扁了扁，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老太太卻與徐嬤嬤遞了個眼神。

們在宮中，見識過多嬪妃爭寵手段？杜孤庭又與先帝一般是個癡種，想要他從楚斐然上收心，實在有些困難。

若是直接選個如同花以禪般溫婉端莊的，恐怕杜孤庭會自然生出戒心，而清冷、跋扈、艷的，卻又被楚斐然一人獨占。

要想在后宅之中安一個爭寵的人，手段無非兩種，一是找替，二是選氣質截然不同的人。

花以禪乃京城貴，論大家閨秀的氣質，無人可出其右。

而楚斐然路子野，蠻可、清絕若仙、囂張跋扈……只要想演，便全都能演！

這兩人都是人間絕，想找替，很容易造東施效顰的效果，挑挑揀揀下來，只有沉汐符合要求。

這沉汐，是最乖巧可人憐的，如此一來，借著讓杜孤庭照顧表妹的由頭，便能夠順理章地拉近他們的距離。

雖然，眼下的形都是老太太設計好的，可看著杜孤庭板著臉的模樣，卻仿佛沒有任何別的心思，只是心疼自己的孫侄。

嘆氣道：“庭兒，你別訓了，汐兒天生膽小，又三歲沒了娘，被庶母養了這副模樣，千里迢迢來尋我，已是不容易。”

沉汐不自的往邊躲了躲：“祖母，我怕……”

祖孫二人這副模樣，倒顯得是杜孤庭太不近人，任誰看了，都不會覺得老太太是想往王爺房里塞人。

杜孤庭自然也如此想，便語氣緩了緩：“都說長兄如父，我只是代行長輩之職，膽子太小……”

老太太面怪異之：“你想當爹，問問樂意嗎？”

沉汐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打轉。

杜孤庭暗棘手，這表妹顯然是老太太喜歡的后輩，老太太在后院里頭寂寥，想尋個人聊天也在理之中。

人家初來乍到，他便把小姑娘嚇哭了，實在不合禮數。

老太太拍拍沉汐的手，哄道：“別聽他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