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斐然看不分明，只覺得他眸中重重的心事像天邊棉絮般的層云，讓人心口發堵。

緒隨意被他人牽的覺，實在不好，不問：“既然你信我，又干嘛這樣看著我？有話就直說！”

言罷，又頓了頓，心氣不順地道：“借尸還魂這種事，我才不會跟第二個人說，你若心里膈應，誰又稀罕礙你的眼。”

又不是滴滴要人呵護的小花，若是他心里真不舒服，直說不就可以了，何必這樣言又止的，左不過大家一拍兩散，誰又稀罕誰呢？

杜孤庭放下的手，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，他其實很與人托心事，跟楚斐然這樣狡猾的子相時，卻總以赤誠換得謊言。

次次都歡喜于的敞開心扉，卻又在不久之后被告知，真相是另外一個。

總是這樣神，像個怪陸離的繭，每撥開一層，都以為是最后一層，希落空之后，明明難過，卻因更進一步而快樂。

他不知從何說起，卻也不愿讓楚斐然誤會，便牽起的手：“人多眼雜，咱們去荷亭里說。”

荷葉叢叢，中有白荷苞，微風吹來涼意，楚斐然腰間配了特制的香包，蚊蟲不侵。

荷亭畔有石階，一條小舟系在階邊，兩人上了船，杜孤庭劃槳，木漿在水上穩穩一拍，便晃悠著趕往湖心。

“你要干嘛？”楚斐然不解，“總不會是想把我丟進湖里，置了我吧？”

杜孤庭沉沉著，再次確認：“你是借尸還魂？”

楚斐然點頭。

“所以你要跟我一拍兩散？”

楚斐然不自覺地按了按心口，瞪他：“你若是嫌棄我，那我還嫁給你做什麼？你娶的是，又不是我！”

越說，心里就越氣，仿佛杜孤庭真要跟和離：“你若是覺得我占人尸不厚道，那便自己去樹個牌位，把自己弄死給陪葬好了，反正又不是我害死的。”

杜孤庭冷不丁抓住的手，打的手背。

“啪”聲音清脆。

楚斐然氣紅了眼：“你干什麼？”

“第一下，是罰你妄加揣測，懷疑夫君。”

杜孤庭面冷，下手毫不留：“第二下，罰你輕浮撥，毫無定，三言兩語，便要和離！”

“最后一下，罰你謊言重重！”

楚斐然聽出端倪，生生把眼淚了回去：“你是因為我要跟你和離，所以才生氣嗎？”

杜孤庭冷眉問：“若今日我告訴你，我并非什麼王爺，而是個別的魂魄，所以要與你和離，你難道高興？”

“那當然不行！”楚斐然口而出，“這些日子與我相的就是你，撥我的也是你，此時與我和離，那不是明擺著玩膩了所以想？”

杜孤庭悠悠看著，那眼神似乎在說——你也知道？

水波托舉著船，上下不定地搖晃，楚斐然目游移，明白了杜孤庭為何嘆氣。

杜孤庭又開口了。

他反問楚斐然：“我信你，你說什麼我都信你，可你信我嗎？”

“我當然相信你了。”楚斐然點頭，“不然我為何要把這麼私的東西都同你講？”

杜孤庭湊近了些，高大的軀在窄小的船支上極迫力。

他問：“你是信任我的人品，信任我們之間的關系，還是相信我對你的意？”

若是信任人品與利益關系，說出借尸還魂之事也不足為奇，因為以杜孤庭的，縱然真厭極了，也會顧念著從前的分不對做什麼。

可他想問的，只有意。

男人眸灼灼，像是要把楚斐然盯穿，窺見心底靜。

這不是他頭一回問確認意，他常常在的耳邊，用各種語調，叮囑，若欠了人的分，是要還的。

那語句有時溫，有時帶著威脅，聽多了，楚斐然卻敏銳的察覺到這話語之中的不安。

自小便活在黑暗里的人，如何能不擁有自己的一束，一旦遇見，便要像溺水者抓著救命稻草般死死不放。

而他遇，底線頃刻潰不防，要將地抱在懷里，時刻都不分離。

“我都信你的。”楚斐然出手，主地攬住他的腰肢，悶悶道，“可凡事總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，不然我若信心滿滿，你卻當面拒絕，我豈不是就很丟臉？”

杜孤庭察覺到的小心思，專注地問：“那為何明明騙過了我，還要將真相說出？”

“天氣正好，想說就說了唄。”楚斐然往他懷里蹭了蹭，心想，這關算是過了？

“說謊。”杜孤庭抓著的手，教訓一手板。

楚斐然收回手，惱怒：“騙得了一時又騙不了一世，難道我真要讓你的兒子喊你一聲叔叔不？”

“既要與我和離，騙一時已經足夠。”杜孤庭松開手，有些不悅，似乎覺得又在說假話。

楚斐然咬牙道：“杜孤庭，你腦子銹了是不是？我若是只想騙一時，為什麼要把真相說出來？”

甩開手，生悶氣，一轉頭，發現杜孤庭面冷，語速極快：“所以是為什麼？”

“就是想騙你一輩子的意思呀！”楚斐然微惱，“你懂不懂啊？”

杜孤庭果斷搖頭：“不懂，你想要騙我，到底是圖什麼？你說明白些……總不可能，你心悅我？”

他似是不解：“似你這般流連花叢的子，怎會對我心？”

楚斐然微怔，是啊，杜孤庭一直以為招蜂引蝶，所以本就相信是喜歡他，所以才留下來。

面對質問，委屈又生氣：“是，就是這樣，我就是喜歡你，所以才要把事全說清楚，免得日后生了嫌隙！”

杜孤庭眉頭微：“何意？”

楚斐然從沒覺得說話這樣費勁，氣得大罵：“你是個木頭嗎？我之前的份是騙你的，經歷自然也是騙你的，我楚斐然長到十九歲本就沒看上過任何一個人，你聽懂了嗎？”

越說越惱：“我才不像你這個老男人，人堆里左右逢源，還有人千方百計往你床上撲——我什麼都沒有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