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夏炎熱，清風堂，冰盆散發出的冷氣徐徐，令滿屋石化的人，都覓得一清寧。

子袂隨步伐而，姿輕盈，氣質出塵，如即將凌波而去的仙子。

盈盈看著眼前人，喚道：“夫君！”

杜孤庭瞧著楚斐然，似笑非笑：“怎麼，終于想起自己還有個夫君？”

他本不愿讓楚斐然與祖母慪氣傷，幾次三番想要話，都被自家王妃以眼神制止。

只能眼看著楚斐然，從簡單的納妾之事，跳躍到和離后索要補償。

萬兩黃金，什麼概念？足以讓人包養一百個小白臉，十輩子吃穿不愁。

他合理懷疑，自家王妃是想敲他一筆，再趁機跑路，末了倒打一耙，明明是主和離，還要裝委屈的小媳婦。

面子里子，都是一樣不落，若非是對祖母頂，連他恐怕都要夸一句好手段，好心機。

但，和離的對象，是他！

楚斐然吸吸鼻子，紅了眼眶：“夫君，今日一別，各自歡喜，慶幸老天讓我們相遇，畢竟若我沒出現的話，你不是死于沙場，便是廟里當和尚。”

距離太近，聽得見杜孤庭磨牙聲音：“你分明想拿著萬兩黃金，出去逍遙自在。”

冬青唯恐這話被人聽見，高聲哭道：“嗚嗚，苦命鴛鴦，怎抵得過風雨忽襲，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，而是王爺王妃這樣的神仙眷，也抵不過小人拆散。”

楚斐然把頭靠在杜孤庭的肩上，默默忍笑，冬青這學沒白上，瞧這小詞兒，一套又一套。

而老太太臉都綠了，小人？誰是小人？

一向自詡見多了宮廷之中的謀算計，連發現花以禪心腸歹毒之時，亦能自若之，坐山觀虎斗。

沒想，竟在楚斐然上遭遇重挫！

徐嬤嬤見老太太被氣得發抖，厲聲喝道：“好個刁蠻失禮的丫頭，主子尚未發話，你竟敢置喙？快快來人，掌二十。”

“誰敢！”楚斐然轉，將冬青一把護在后，“昔日我落魄之時，除冬青之外，何曾有人真心護佑？徐嬤嬤也是奴仆，卻要欺負我房里的人，未免太過。”

冬青見前有自家姑娘，心中便燃起一腔勇氣，探出頭氣呼呼道：“我刁蠻失禮？徐嬤嬤未經老太太同意便發言，要掌我的，難道就很懂規矩嗎？”

老太太氣得閉目，不愿見們兩人：“徐嬤嬤與我同伴深宮多年，早已同姐妹，的意思，就是我的意思。”

松鶴院的下人們對視一眼，步步上前，自古婆媳相斗乃是常事，王妃畢竟是毫無基的外人，他們自然站老太太。

楚斐然卻勾了勾：“自古錦上添花易，雪中送炭難，冬青并不是王府之中的丫鬟，怕是老太太也沒有這個資格罰吧？”

“你又在說什麼胡話？”老太太不耐地道，“冬青分明就是五錢銀子被賣進王府的賤仆，若是王府家生子，也不至于這樣不識禮數。”

楚斐然反問道：“既是下人，可有契？”

老太太微怔。

杜孤庭嘆著氣開口：“祖母，斐然當初被關于破舊院中，實是被苛待，也只有冬青這樣排的外來丫頭才被分去照料，因此，便早早燒了冬青的契，放冬青自由。”

老太太萬萬沒料到是這個結果，睜著眼半天說不出話。

好半晌，看了看突然沉默的徐嬤嬤，又看了看四周面震驚的下人。

越是優秀的下人，解除契就越不容易，只因千金易得，忠仆難覓。

冬青小小年紀，便被放還良籍，還讀書識字，誰又敢再說一句楚斐然薄冷心？

此事若傳出去，在所有下人的心目中，楚斐然怕是了天底下一等一的善人。

而冬青不束縛，仍對楚斐然不離不棄，也是一段佳話。

老太太稍稍冷靜了些，吐出一口濁氣，驀然發現，大勢已去。

當然可以再以祖母的姿態威夫妻二人，但卻站不住腳，反而要被他人議論。

扶著額頭，不聲問道：“難道如今我在府中，連一個丫鬟也置不得嗎？”

楚斐然友善笑道：“老太太，您怕是氣糊涂了，若我和離，冬青自然也是要隨我去的，并不是王府中的丫鬟。”

老太太被噎得說不出話，只看向杜孤庭：“庭兒，你也是這樣覺得的嗎？若是先太后還在，也不愿看到你娶這麼個悍婦！”

先太后三個字一出，杜孤庭眼神明顯震。

他被夾在妻子與祖母之間，最終決定朝老太太走去。

楚斐然不自覺蜷了蜷指尖，承認，今日會這樣大的火氣，其中不乏，被江兩家氣到的緣故。

可杜孤庭，見如此頂撞老太太，又會選誰呢？

卻見，杜孤庭一擺，單膝跪于地上：“母后與您相伴深宮多年，死前唯一心愿便是讓我帶您出宮，孤庭能平安長大，全賴母后與您護佑，此等恩德，我亦心中佩，日夜不能忘！”

老太太有些驚慌地站起：“庭兒，你這是做什麼？快起來，你快起來！”

杜孤庭卻朝重重一拜：“只是，斐然是這世上最好的子，還請祖母莫要再阻撓我們的婚事，若母后還在世，也一定會喜歡的。”

老太太扶著他的手臂，哽咽不已：“你真當我是在阻撓你們？我只是……”

“孫兒知道，”杜孤庭的聲音溫和且堅定，“您都是為我好，您怕我出事，怕斐然不堪為正妃，怕我拿不住，可我就喜歡這樣的子。”

他再次重重拜下：“我與斐然之事，并非刻意勾引，而是我一見傾心。”

“可對你這樣不上心……”老太太捂著心口，只覺自家辛苦養出的臨風玉樹被人一刀砍走，還幫著人數錢。

沒等抱怨完楚斐然的種種缺點，便聽杜孤庭道：“不妨事的。”

他的嗓音，著不容置疑：“本王一廂愿，自當愿賭服輸，況且，也跑不掉。”

楚斐然站在原地，難得有些失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