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中也正悶著一肚子氣，干脆利落的跟杜孤庭打了一架，大罵道：“他娘的，你找的都是些什麼妖？”

杜孤庭索也丟了劍，兩人一起躺在沙地上。

“只要心心相印，便都不是什麼難事。”他自言自語，“關關難過關關過。”

燕殺鼻子：“剛才我跟說話的時候，你一直在旁邊聽？”

杜孤庭不置可否。

燕殺又問：“所以你現在是什麼打算？賜死圣旨都已經發出，皇帝那邊是斷然留不得你了，就算勉強留下，也只是按兵不，他已經起了疑心，你知道的，你皇兄這個人……”

他絮絮地數落了許多，這平時看起來枝大葉的漢子，卻默默的將杜孤庭這些年來所吃過的苦，流過的，萌過的不白冤屈，都記在心中。

“我原本想著，以殉國也不錯。”杜孤庭把手枕在腦后。“你知道的，我自小便失了娘親，是皇后娘娘親手將我養長大……”

提起皇后娘娘，燕殺也沉默了。

因為正是皇后娘娘把他帶到杜孤庭的邊的。

當初，先皇好貪歡，不辨是非，后宮之中一片爭斗景象。

先皇后早早的便氣死了，據說是氣死了，但死時分明是七竅流。

那時，后宮之中最得寵的便是榮妃娘娘，傳聞正是一杯毒酒灌死了先皇后，還親手掐死了先皇后唯一的嫡子。

服用息丸，生得艷無比，也以此固了許多年的寵，就連掐死先皇后的嫡子時，也是那麼的楚楚人，以至于先皇竟然肯將殺死嫡子的罪名背在自己的上！

此事一出，朝野震，但凡還有些骨頭的大臣都長跪不起，聯名上書，磕死在那白玉臺階上的便有足足五名老臣。

有人反抗，先皇便殺，殺空了一批朝堂。

最后，是榮妃慌了，先皇可以腦到至天下于不顧，做個紂王，可是不想做妲己啊！

并不是有多麼的聰明，只是同樣是陷在之中，的那個人總是要更加清醒幾分。

后來，后宮之中便多了一位皇后。

當時的太后老淚縱橫，冠懇求眾位大臣，再給皇帝一次機會。

說皇帝還小，等有了正妻就會收心的。

可是天下之大，誰又敢嫁這暴君王的后宮呢？

鎮國大將軍之溫婉婉把馬鞭一摔，說：“爹爹，我來嫁。”

鎮國將軍差點給自己閨跪下，但仍然阻止不了自家閨。

后來，就是大家都知道的故事，將門虎嫁深宮，以一己之力平定了后宮的私，拿著馬鞭抵著貴妃的脖子，兩個人看著陛下上朝。

溫將軍一門忠烈，老將軍連帶著六個兒子，都死在了疆場之上。

就這樣，溫家脈斷絕，換得杜家江山又續了二十年。

杜孤庭出生的時候，正好是溫四年，皇后在風雨飄搖之中生下了嫡子杜景鑠，而他在兩月后出生，則是不知名宮的兒子。

貴妃為了爭奪他，殺死了他的母親。

在六年之后，也被一杯毒酒賜死。

“當初第一次見你時，我還是皇后娘娘從家里頭帶的暗衛。”燕殺比劃道，“你就那麼小一個，滿都是傷痕。”

貴妃要了他，可是這后來的景卻一日不如一日，又怎麼能夠抵得過前朝與后宮同時的施呢？

心不好，便要找個玩意兒發泄，他長到六歲都還住在狗籠子里，與野無異。

皇帝也來過，和自己心的貴妃一起指著他笑。

在他們這樣的人眼里，除了重視之人外，其他的人命或許與畜生并無區別。

權勢太盛，會扭曲人的心智，一步步把人變得面目全非。

好在，到先皇后，他苦盡甘來。

是溫婉婉，讓他住在景仁宮里，與杜景鑠一同教養。

當時年的杜景鑠懵懵懂懂，見他趴在地上如同犬，便十分好奇地蹲了下來：“你也在學螞蟻走路嗎？”

皇后娘娘溫地將杜孤庭抱起：“景鑠，這是你的弟弟，年紀還小，若是做了傻事，你可莫要取笑他，也不要讓旁人欺負他。”

“非也非也。”杜景鑠認真地說，“母后曾經說過，螞蟻是很聰明的，齊心協力做事，便能搬起數十倍于自己重的重。”

“弟弟學螞蟻，那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！”

皇后欣地笑了：“鑠兒說得對，你們兄弟二人往后也要齊心協力，互相扶持。”

“后來，母妃仙逝，京城了，我用教我的兵法，打退了敵軍。”杜孤庭閉了閉眼睛，“我踏城門之后，便想著，以此報答皇兄與母后的恩，也算值了。”

是他們，把他從那畜生不如的生活之中，帶了正常人的世界，到了皇家罕擁有的溫。

“其實五哥、三哥、七哥……他們都不如我幸運，他們沒有這樣好的母后和兄長，這世上的人只會他們進漩渦，替自己爭名爭利。”他喃喃道。

燕殺一時默然：“在你功高震主之前，陛下與先皇后……不，太后娘娘，確實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好娘親與好兄長。”

他的緒忽然激起來：“可你也是活生生的人，為了報答恩，就要把自己的一生也葬送嗎？哪怕是我一個外人也看不下去！”

“杜孤庭，其實你就是想死吧？原先沖殺戰場的時候，你還能看到些活人氣，可自從被皇帝的人陷害掉下雪崖，九死一生之后，你就心灰意冷，像個死人一樣！”

杜孤庭按住他，平靜地說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：“我不能死。”

燕殺震驚地看了他半晌，突然領會了些什麼，氣得大罵：“見忘義的東西，你別告訴我是為了楚斐然才重燃斗志！”

“怎麼可能？我又不是先帝。”杜孤庭嗤之以鼻。

然而夜半三更之時，他一掌砍暈燕殺，悄悄潛棲梧院中，板著臉低聲問：“楚斐然，楚斐然，若我死了，你會不會殉？”

月傾落，照得他眉深鼻闊。

楚斐然朦朧睜眼，嚇得一激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