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孤庭黑臉道：“莫要讓這些百姓在外頭編排本王家事。”

回到棲梧院，杜孤庭屏退下人，面變得嚴肅。

他問道：“疫病之事，你還知道多？”

見他這副表，楚斐然心中了然：“你派人查過了？疫病果真是藥王谷流出的？”

杜孤庭頜首：“藥王谷送來一封帖子，說是使者游歷至此，已在路上，三日后便到。”

“藥王谷素來不問世事，怎會突然向北境遞帖？”楚斐然立刻發現不對勁。

杜孤庭帶到桌邊坐下：“使者先是造訪京都，而后算出北境將有瘟疫，故被陛下封為安疫使者，前來平定疫病。”

楚斐然冷然一笑：“什麼樣的神算，能算得這麼準？分明是賊喊捉賊。”

使者來的時間很巧，如果沒有重生，那麼此時此刻，疫病也應該已經傳染整個北境，令民心惶惶。

北境指的是幽州一帶，使者自京都前來，必定要先造訪沈城，也就是他們所在的地方。

“京都至沈城，足足一千五百里，以疫病擴散速度，使者不到沈城時，便會遇到染病之人。”杜孤庭負手來到地圖前。“你說，他來是為了什麼？”

楚斐然凝眉道：“水能載舟，亦能覆舟，你功高震主，無非便是威與民心幾乎要比圣上更高。”

杜孤庭不由側目。

楚斐然思索著：“使者一路救死扶傷，若我是他，便會營造出天神下凡濟世救人的效果，把自己上的名聲加諸于藥王谷與陛下。”

眸中閃現冷，徐徐道：“與此同時，還要刻意強調此疫是天災，最好制造出一些異象，表明天災懲治的便是無德之人。”

神罰世人，罰的是賢王無德。

屆時的場面，兩人想都能夠想得到。

無非便是北境之中哀鴻遍野，杜孤庭叩首請罪。

“若是神仙能夠護佑百姓安泰，本王倒真愿意拜神。”杜孤庭嗤道，“可惜是個假的。”

“當今陛下，真是恨你恨毒了，所以才想出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。”楚斐然著地圖。

那上邊，一千五百里的路程，乃至整個北境，都被濃一指大小。

這看似小小的紙上疆土，卻有數十萬百姓在此生存，疫病傳染得就算再慢，杜孤庭治理的作就算再如何簡便有效。

因病而死的人，卻也要有數萬。

那是多個家庭？多人的子？多人的摯，多人的爹娘？

又有多英勇無畏的將士，沒有死在戰場廝殺之中，卻死在蓄意投毒之下。

的指尖索著羊皮地圖，嗅見上頭的硝制氣息，恍惚間似乎有殘余腥味與臭味，嗆得人退后兩步，偏頭干嘔。

“斐然！”杜孤庭的思緒被拉回，連忙扶住。“是不是今日坐馬車不舒服？”

“無事。”楚斐然并沒真的嘔出什麼。

待反胃覺退去之后，拭去被嗆出的淚：“只是覺得這樣為一己之私，置百姓于不顧的人居然坐到了皇帝之位，就覺得惡心。”

杜孤庭將果盤推到前：“嘗些餞，孕婦最忌多思。”

“還不都是你害的。”楚斐然順口道，深覺孩子有些礙事。

還好等布局三年之后，這娃應該已經長大許多，否則豈不是耽誤奪位復仇？

杜孤庭做的孽確實多，一是讓有孩子，二是讓思慮過多，三便是當初沒有直接篡位，而是讓這狗皇帝坐上了龍椅。

杜孤庭眉目似乎難得有些頹然：“是我的錯。”

楚斐然沒好氣地敲他頭：“你這男人怎麼沒一點志氣？”Μ.166xs.cc

杜孤庭微愕，沒料到會這樣說。

尋常子見他低落，不應該都溫小意輕聲安嗎？

楚斐然不是尋常子，有些嫌棄地說道：“你把錯都攬在自己上，是有多自負？孩子是兩個人的，藥王谷之事也是我主參與，至于皇位，呵呵，以你當年的心機與他爭搶，恐怕是真的搶不到。”

“天下之事，無非是天時地利人和三樣，從不是你一人造就，更多的是時勢造英雄，一有不順心的事，你就怪自己不夠強大，不夠周全，難道不覺得這樣很離譜嗎？”

“還是你覺得，自己真能做到十全十？”托著腮，犀利點評道，“你簡直比我還狂妄。”

杜孤庭定定的看著，眸中笑意乍現：“你說得對。”

楚斐然懶得注意他神，狀似平靜地轉過，目落在地圖上：“藥王谷的使者，什麼名字？他來，我們需要去迎接嗎？”

“慕容信。”

杜孤庭用指節敲打著桌面：“天子來使，自當迎接，你破壞了他的計劃，他應當對你很有興趣。”

因楚斐然背對著他，他沒有發現聽見慕容信三個字時，猛然絞的手，與眸中霎時閃過的狠戾。

慕容信，竟然是他？

楚斐然垂眸，慢慢的斂去自己眸中的恨意，是了，也該是他。

杜孤庭語調謹慎：“慕容信是藥王谷的大長老，為人和藹親善，在江湖之中素有名……”

呵，和藹親善的慕容大長老，自然知曉。

畢竟，他曾經戴著那張和藹假面，卻在當年發現有萬毒之時，將一次次浸滿是腐蝕藥水的壇中，任由小的哭得撕心裂肺，不似人聲。

上一世，他因為懼怕的報復，所以日在藥王谷中，本不敢出門。

藥王谷之中有諸多陣法，又與諸多江湖門派有勾結聯系，而與師兄勢單力孤，若是想闖上門去將藥王谷滅門是決計不可能的。

因此，只能虛與委蛇，如毒蛇般等待時機。

只要藥王谷中，的那些仇人敢單獨出現，那便有法子讓人回不來。

呵，這麼多年，總算等到“死了”，慕容信此番出門，定然是迫不及待，自覺風無限吧？

扯了扯角，渾上下的熱莫名沸騰起來。

這時，杜孤庭叮囑道：“知人知面不知心，他雖然名聲好，但與陛下有關系，定然會對你多番試探。”